上午第一場首先是英語。杜婉将尹尚盈送到的時候,便看見季常殷一個人坐在前排,老師們差不多已來齊。
——果然。
她倆是踩點到的。
看到季常殷正襟危坐在前幾排,杜婉收起笑,語氣嚴肅:“你想自己坐後面,還是跟我坐前面?”
尹尚盈:“……啊?”
“OK你跟我坐前面。”
她輕拉身邊人的手腕,帶着人往前走。
尹尚盈:不是,我還啥都沒說啊。
座位的前排,紅色姓名牌一應俱全。季常殷遠遠地擡手,“杜教研。”輕拍手邊右側的座位,“坐這兒。”
杜婉看一眼姓名牌,的确是她的,放心坐下。不忘讓尹尚盈坐在她旁邊的座位上,“這個座位排得還不錯,把我倆放一塊兒。”
“我剛換的。”季常殷冷靜陳述,“你原來坐……那兒。”視線看向前面的第一排邊上。
杜婉失語,“……當我沒說。”
她把頭湊到季常殷耳邊,耳語:“诶你那個朋友呢,怎麼沒一起聽啊?”
季常殷強忍着“你是不是腦子裡進了水”的眼神,看向對方,“她教語文的。”
杜婉哂笑,“語文老師啊……語文老師也可以來聽一耳朵嘛,畢竟都是文科,哈哈。”
本來還想借機吃個瓜,現在看來好像不是很可行。
哎……這無聊的研讨會。要不是給左側這個人搭橋見省裡那個,她才不會來。
不管腹中如何牢騷滿腹,杜教研員面上仍是一副冷靜自持模樣。會議開場,杜婉看面前主辦方提供好的紙,緩緩側頭,“季老師,借根筆。”
季常殷手上簡陋的黑水筆優雅地劃了個圈兒,杜婉看過去,好家夥,特别像是在中小學校門口的臨時小攤上擺的那種黑水筆,還是蓋蓋子的。
筆墨非常滿,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哪順手買的,或者領的。而且還未用過。
“……”杜婉梅開二度,“早知道走之前從班上收兩支筆。你這筆再放兩年都能當古董了。”又側頭向另一邊,“帶多餘的筆了嗎?借一支可以嗎?”
目睹兩人全過程的尹尚盈:……
“帶是帶了,”手放進兜裡,“就是……”
緩緩掏出兩支和季常殷手上一模一樣的古董黑水筆。
杜婉梅開三度。
她是不是其實不該來這個研讨會?吃瓜沒吃到,借個筆還能自閉三次。
“謝了,”到底還是伸手接過了對方手中的筆,“實驗這麼沒錢嗎?發個筆都是這種老古董。”
尹尚盈不語。季常殷又轉一圈兒筆,“不然你以為它為什麼那麼有錢?”
“喔,”杜婉恍然,“有意思。”
林慮送罷季常殷,來到南大校園的南門,南辰天文台下。她約了日前跟季常殷提起的那位姓程的同學,已經在天文台下等着了。
“林小慮,早啊。”
來人叫程瑜,高中時曾和林慮做過一段時間同桌,班裡人其實更喜歡叫她泡泡,因為“瑜”通“魚”,魚又擅長吐泡泡。加上她高一剛開學那段時候感冒,那一個月幾乎都有鼻涕泡。
“早呢,阿瑜姐。”林慮更喜歡叫她“阿瑜姐”,因為她挺熱心腸,和自己做同桌那段時間總是跟“老母親”一樣。而且确實比她大上許多,将近一年。
“今天怎麼有心思約我出來?”程瑜笑,擡手勾她的肩膀。昔日比她矮上些許的人如今竟比她還高些,往日很輕松就能夠達成的動作似乎也吃力了些,“聽說你後來去了京城,在那邊住得還習慣嗎?”
“還行吧,宿舍環境其實挺不錯。”林慮追憶,“約你的話……有個教研活動剛好在南大,就來看看你咯。”她将對方勾着自己肩的手扒開,無奈,“阿瑜姐。”
“好吧好吧,不勾你了。”程瑜繳械,帶着她走到天文台門口,“進去逛逛嗎?”
林慮搖頭,“我又看不懂。而且,不是聽說這兒一般人不讓進?你有門卡啊。”
“嗯哼,”程瑜聳肩,“不過我認識一個天文系的教授,和孟老師關系還不錯,他有權限。”笑,“要是你想去的話,我找他啊。”
“那還是别麻煩人家,”林大小姐頓慫,拉着對方的衣袖往外拽,“咱就在外面走走也挺好的。”
“你高興就好咯。”程瑜指了一條林蔭道,“走這兒吧。”
“這條路邊上的樹葉子還沒有落诶,”林慮腦中忽然閃過季常殷的話語,好奇道,“對了,你剛提到的那位天文系的孟老師,是不是之前……交了女朋友?”
“啊,嗯?”程瑜一時反應不過來,“你怎麼知道?孟家和南大不是壓了消息嗎?”
林慮語塞,“我……”
“哦,忘了你是林大小姐,”程瑜自圓其說,“這事兒是真的,怎麼了?”
“噢……沒什麼,”她又想起季常殷,“就是,之前聽說的,然後好奇一下。”
“這有啥,”程瑜笑得開朗,“現在這個社會這麼開放,同性戀又沒什麼大不了。”她眨一眨眼睛,“要不是知道後來你倆斷聯,我都要以為你和季小殷是一對兒。”
“……啊?”
有沒有可能你這個感覺其實還挺準的。
“說實話我當年還有點嗑你倆,要是能有個什麼破鏡重圓的劇情就好了。”
有的姐妹,有的。包有的。
“額……”林慮逐漸回神,看向程瑜的眼神裡帶了一絲敬畏。隻能說是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