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知道...他的死因絕非是意外這麼簡單。”
“十二歲之前呢?”蛇虺進一步追問着。
“在那之前的事情,我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回憶起一直以來對幾人的隐瞞,林光霁稍稍斟酌了下用詞:
“唯獨可以确定的,是右眼下的标記、這個被封死在耳朵上的耳飾、以及後腰的烙印,都是在十二歲前就已然存在的,可我卻并不知曉自己是如何得來的這些物什。”
“即使意外觸發了這把奧特瑞,通過後腰的烙印推斷出了自己可能存在的異常,也不過僅在前兩日與兔罟确認後才敢确定。”
“隻有這些。”
蛇虺:“......”
長久的沉默後,一切期盼的言語皆化為了歎息:
“與你老師相關的事情,我們并不知曉。”
“因為...包括你在内,我們那時早已經全部走散了。”
似警告般,蛇虺看向林光霁,雙眼隐隐泛起光亮:
“你隻需要知道,擁有着這種标記的人,皆是因你所救而存活于世間。但并非所有人,都是懷有好意的接近你,說着保護你的同時很可能也在傷害你。”
“危險依舊存在。”
林光霁:“......”
與兔罟如出一轍的反應,林光霁清楚的看在眼裡。
看來他們三人已然達成共識,并不想讓我知曉更多的事情呢...
他如此想着,忽地話鋒一轉道:
“兔罟是勿忘,你們兩個是人類,對嗎?”
“對,再深的事情現在就不要探究了,那隻會讓你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蛇虺指了指林光霁臉側已然幹結的鮮血,提醒道:“尤其是這種血液,至少目前來看,有且隻有你自己一個人擁有。”
“如果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連抽幹血液都隻是小事。”
“會有人為了抹除MAL,或牟取暴利,抓我做活體實驗,是嗎?”
身為科研人員,林光霁自然心知肚明這其中的利弊所在。
“是的,所以希望你不要傻傻的認為...這是為了改變全人類的命運去做貢獻的好機會。”
“好機會?怎麼可能是好機會?”
聽林光霁一聲嗤笑,蛇虺三人的神情忽地一瞬閃爍。
“我沒有那麼傻,在MAL病毒的源頭還沒有徹查完全時便首當其沖上趕着自爆,成為人類勿忘乃至那些幕後黑手的共同目标,這不就是白白送死嗎?”
林光霁一副難以理解的神情看向眼前三人,好似在诘問你們眼中的我究竟多麼幼稚般可笑:
“先不說我的血液究竟能不能徹底抹消MAL,一旦我真實的存在被公布于世,舊案的偵辦可以說是就此完結,再無繼續的可能。”
“導緻世界陷入恐慌的源頭是什麼,荼靡小隊成員不惜赴死也要調查的真相又會是什麼,甚至是讓我們幾人成為異類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這一切不都将無從得知了嗎?”
“況且,我每日可抽取的血液不過幾百CC,要這樣日複一日多久才可以将研制出的成品投入使用?依靠現在這幾座總域和屈指可數的勿忘學科相關科研機構又能否真正的研制出成果?藥品造價又是如何?投入使用後真的能夠将MAL抹消完全嗎?”
“之後呢?那個幕後主使會不會再研發出更難以置信的病毒?若是一切風平浪靜,勿忘和我們這些作戰人員及科研人員又該何去何從?”
一系列直擊靈魂的發問,蛇虺三人已然有些呆愣。
他們不知該如何形容此事的複雜心緒,是去感歎十一長大了,不再那樣單純了?還是贊揚林光霁一直以來都太過完美的隐藏了本性,以至于根本無從捉摸透他的行為舉止?
而無論如何,毋庸置疑的是,他沒有選擇站在危險身邊,是萬千不幸中最值得慶幸的事情。
“雖然我不在意自己最終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也不懼怕這一過程中究竟要曆經多少苦痛...”
“但自私些來講,無論是哪重身份的我,皆有着必須親自調查清楚的事,所以這具軀體,這内在的靈魂,也皆應由我本人掌控才是。”
林光霁苦笑一聲,看向監控畫面中依舊奮戰的程暮寒,一絲郁結湧上心頭:
“而且,抛開我的種種身份不談,至少‘林光霁’這一名字,可是先以勿忘心理學研究分部負責人著名于世的。”
“雖然他人對我人格的評價褒貶不一,但在學術領域上,林光霁可是被公認為具有突出貢獻的存在。”
“獻祭我?那誰都别活。”
“确實,在擅長的領域中,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謙虛。”
蛇虺這才松了口氣,點點頭安下心來,卻見林光霁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打量,緩緩道:
“既然如此,你...現在是哪一方的?”
不過轉瞬,蛇虺的心再度吊起,直視那雙狐狸眼,林光霁的敏銳程度完全不是自己能夠松懈的存在。
“自從在你那裡開來了治療頭痛和胃痛的處方藥後,我的病症确實得到了有效緩解。尤其是你配出的混合溶液,不僅能夠在幾秒内抑制我的精神波動,還能夠促進我的傷口愈合...”
“如果不是兔罟詢問我體檢時的血液去向,我還從未思考過關于你的這方面問題。”
“你,究竟是哪一方的?”林光霁并不打算給人任何退步的餘地。
蛇虺:“......”
恍若隔世,那個名為十一的孩子也曾這樣問過自己。
可當時...為了留在十一身邊,為了貪戀那份體貼與溫情,自己反而做出了最錯誤的選擇。
那個孩子可是能夠理智看破萬千謊言的存在啊...蛇虺的神情中平添了一分落寂。
“我是站在你對立面的。”他坦然道。
意料之外的答案,猰犬和兔罟明顯慌了神,他們想不明白蛇虺為什麼要這樣回答,明明事實并非如此。
“不...不是,十一,你别聽他胡扯...”
未等猰犬代人解釋,蛇虺已然捂住了他的嘴,看向林光霁示意人有話快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現在應該是所有人中,最了解我現下處境如何的。”
林光霁釋然一笑,點了點那份安勝交與的文件,一字一句強調道:
“該做什麼,就繼續做,猶豫的事,絕對不做,優先保全你們自己,比任何事情都更為重要。”
“在某些必要時刻,我也不會手軟。”
微微歪頭,林光霁露出那副略有些駭人的笑容,銳利的小虎牙好似窺伺獵物的狐狸般,驚起了眼前三人一身雞皮疙瘩:
“畢竟,比起一切虛無缥缈的婆娑言語,反而是一份鮮血淋漓的事實被呈現在眼前時更具有說服力。”
“你們沒有忘卻,就應該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可惜我依舊無從知曉,僅剩這份憑空而來的猜測了。”
三人:“......”
“喂!聽得見嗎林狐狸!這勿忘打不死啊我靠!隊員們體力都快耗盡了!”
冉煦焦急的的通訊聲傳來,林光霁一咂嘴,走去桌邊确認人質解救情況:“雪晴,是僅剩身處迷宮中心的二人沒有救下了,對吧?”
“是的林專家,那附近陷阱數量太多,搜救隊員很難前進。”姜雪晴回應道。
“我不會死,這就去幫他們去打安勝。”
見兔罟準備消匿身形,蛇虺擡手果斷抓住了它兔耳朵,将人拎在原地,提醒道:“聽十一指揮。”
“可這樣下去...”
“所有人都會全身而退的。”
林光霁信誓旦旦,不緊不慢道:“兔罟,拜托你用你的勿忘能力将工廠内全部人質及搜救人員轉移到外面吧,轉移完畢就迅速逃走,不要擔心被發現,但也不要再回來。”
“為什麼...?”兔罟隻覺隐隐不安。
此話一出,蛇虺這才完全确定林光霁整盤計劃中,自己始終未窺探完全的核心所在:
“你說...林光霁死了就是死了...難道早就想到了這一步?”蛇虺震驚不已:“你就這麼肯定他對你的信任?”
“不确定,所以我才要以這種方式盡可能的穩固這份信任,無論何種代價,無論是恨還是愛。”
輕撫過耳邊側發,林光霁瞬間将耳飾扯下,緊握那把狙擊槍:
“巧合不可能這樣湊巧,我深知這其中的緣由,不如說是他人暗中操控的命中注定更來的實際。”
“無論是誰,隻要繼續調查與這件事相關的真相,勢必會卷入無數本毫不相幹,卻因鬥轉星移而潛移默化沾染上關聯的普通人。”
“現在我已經做到了‘引蛇出洞’,但依舊沒能完全穩固屬于我的那處避風港...”
“林光霁再瘋狂,也需要容身之所稍作緩息,不可能再孤身一人前行了。”
“他快被這種每時每刻都搖搖欲墜的癫狂人生逼瘋了。”
蛇虺:“......”
“那你要如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