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焓默手裡一空的時候就知道事情已經超出了控制。他懷疑過很多人,卻獨獨沒有懷疑過禾玥,或者說,禾玥與風玖的聯手。
是了,在把風玖從那個孤兒院裡救出來後,兩人怎麼會沒有聯系呢?是不是因為自己從未被人從黑暗中拯救出來過,導緻自己下意識忽視了這種非比尋常的牽絆呢?
付焓默一邊思索,一邊環視着這個熟悉的地方。神谕閣,他能夠出現在這裡,意味着侵蝕泡範圍已經幾乎擴大到了整個浮葉。開幕式的場館位于整個浮葉的郊區,而神谕閣總部則在市中心——這是侵蝕泡增幅成功的效果,在結合了新老技術之後呈現出相當震撼的規模,以至于付焓默本人都不禁感歎科研的力量。
不過再怎麼巨大的侵蝕泡,也就是個侵蝕泡,逃不過自然的法則。
在他與身旁路過的npc對視前,系統界面發生了熟悉的變化。
【分支任務發布:拯救/消滅被剜去手足的女鬼。】
【任務提示:善與惡隻在一念之間,浮葉的未來也将掌握在你的手中。無情的旅人,希望你駐足聆聽我的苦楚,告訴我,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死亡?】
付焓默恍惚了一下,眼前的人忽的一閃,變得離自己很遠。看不清面目的人向自己鄭重鞠了一躬,虔誠地問好:“大祭司,這麼晚了,您還來這裡做什麼?”
他一愣:“我......?”
我來這裡做什麼?
他看向神谕閣緊閉的大門,正色說:“我來處理近些天的傳聞。”
“辛苦大祭司奔波,大祭司真是用心良苦!神谕閣已被那女鬼困擾許久,再這麼下去,恐怕......”
“你或許該去好好進修一下說話的藝術,我不喜歡馬屁精。”他涼涼地說,“開門吧,你來領路。”
緊閉的大門洞開。他走上高高的台階,回頭望了望,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算了,先把眼前的事解決再說。
“就在這邊。大祭司,請問我......?”
“你走吧。”
斷斷續續的無音調歌聲從這面古怪的牆壁後傳出。領路人再次鞠了一躬,沿着原路快步離去,隻剩下他一人留在這裡。不想幹的人終于離場,他的直覺告訴他,劇目即将開啟第二場。
他伸手碰了碰牆面,輕而易舉地推開,仿佛這面牆在歡迎他的到來。
“滴,虹膜識别通過。歡迎回來,大祭司。”
一個簡陋的實驗室,隻有一張床和簡單的機械。一個紮着歪斜雙馬尾的少女正坐在床沿上,手背上打着點滴,看着他咯咯地笑着。他想起來,這個馬尾好像是前幾天自己紮的,她還不會紮頭發。
“聲聲哥哥,你......回來......啦!”
小女孩準備跳下床,卻被輸液管礙住了手腳。她隻能扒拉着充血的管子,擡頭看着他,眼神澄澈。
“聲聲哥哥,我......學會......一首......新......歌。”
淩焓聲快步走了過去,熟練地拔出針管,皺着眉頭數落着不存在的護工:“怎麼回事?你受了什麼委屈一定要跟哥哥說,我會開除那些不認真對待你的......”
她拉了拉淩焓聲的衣服,小聲說:“不......沒有......委屈。”
淩焓聲拿棉簽按壓着少女泛着淤青的手背,表情逐漸緩和:“阿玥,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适應新的環境。”
少女開始驚恐地哭泣:“不......不要......”
“阿玥乖一點,我們去住大房子。”淩焓聲伸出兩個緊握的拳頭,“猜猜糖在哪隻手?”
少女立刻停止了哭泣,猶猶豫豫地點了點左邊的拳頭。答案揭曉,淩焓聲的掌心中攤着一塊草莓味的軟糖。
“阿玥真聰明,一定能在新地方交到更多朋友,是不是?”
淩焓聲輕聲哄着,把另一隻手裡的糖悄悄塞進口袋。
少女的臉上還帶着剛剛的眼淚,臉頰鼓起一團,認真地吃着糖。半晌,她終于開口,聲音卻不再發怯,而是極度冷靜地質問:“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什麼?”淩焓聲一愣。
“我死的時候,你在哪裡?”
禾玥漆黑的眼眸中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好痛啊,聲聲哥哥,你為什麼要丢下我們所有人?”
死白的手伸向淩焓聲的脖子,熟悉的窒息感充斥着他的大腦。他的手腳被攥住,刹那間,他似乎看到令人絕望的火光,以及殘垣斷壁間殘缺的手臂。
我沒有......阿玥......我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