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袋子裡響起的青年音透露着些許不滿。付焓默把奚傀的新玩偶抓出來，沉默地看着發片上巨大的粉色蝴蝶結和他身上的精緻小裙子。

“雖然我一直對你的審美有所感知，但不得不說，你的審美又降級了。”付焓默懇切地說。

“是嗎，我覺得這樣很好，别的娃娃都這麼穿。”奚傀擡起頭，眨巴着豆豆眼，“我不喜歡複雜眼，視野不太清晰。”

“你就打算一直這麼下去嗎？”付焓默伸手幫他拉了拉小裙子，蓋住小屁股，“我以為你會讓‘創生’為你捏一具新身體。”

“浮葉的故事還沒有落幕，我不能在這種時候濫用‘創生’的力量。”

奚傀在付焓默的幫助下艱難地爬上桌子，準備走向紙盒，被付焓默重新拖回來。

“紙沒有付錢，不能拆。”付焓默從兜裡掏出一包餐巾紙，抽出一張鋪在桌面上，再把那包紙放了上去，“就這樣差不多了。”

“也行。”

奚傀端端正正地坐在餐巾紙包上，鄭重地看着滿臉迷茫的宮溯甯，打了個招呼：“你好，宮隊，好久不見。我是奚傀，目前已經舍棄支配核心，因此隻能被迫寄生于可動玩偶上，請見諒。”

宮溯甯微微張開嘴，又閉上，反反複複幾次後，他終于隐約想起自己之前的排練内容：“啊......你好......”

“不用感到困擾，宮隊，我在侵蝕泡中的惡意為真，想殺死付先生并将其變作傀儡的想法也為真，你完全可以繼續對我保持惡意。不過也請你放心，我如今已經舍棄那些惡意，對時局并無威脅，也不會再參與到角逐中。”

奚傀一本正經的話通過玩偶說出來，給人一種莫名的滑稽感。宮溯甯腦子清醒了一點，清了清嗓子，開始皺起眉頭質問：“你之前究竟跟他說過什麼？為什麼他會對你如此寬容？”

“首先你也看到了我這副模樣。”奚傀站起身轉了個圈，差點碰倒了旁邊的杯子，“毫無威脅。正是預判到這樣的結局，付先生才會對我寬宏大量。”

宮溯甯打量着這個玩偶，依舊表示懷疑：“我并不覺得你憑借言語就能讓他信任你。”

“咳，事先說明，我并沒有信任他。這個世界上，我隻信任你一個。”付焓默舉起手發表聲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是的，付先生與我隻是普通的合作關系，連朋友都算不上。”奚傀攤了攤自己的胖胖手，“不過我明白了宮隊你的意思。你是想說，從一開始付先生就對我有别樣的信任，就好像我說的每一句話他都不會怎麼懷疑，是嗎？”

“我沒有！”付焓默狡辯道。

宮溯甯點點頭：“是，就是這個意思。”

“宮隊你竟然不知道嗎？”奚傀眨巴一下眼睛，目光澄澈，“付先生對符合自身審美的人都比較寬容，我以為這件事是大家的共識。”

宮溯甯眯起眼睛：“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之前的外貌恰好符合付先生的審美，因此他願意給我一次機會。這不能算是信任，而是壓下懷疑的縱容。如果我的所作所為讓付先生覺得我不可信，我就會成為無數被懷疑的對象之一，你今日也不會在這裡見到我。”

奚傀撈起裙擺，靈巧地躲避着付焓默的襲擊，跳到了宮溯甯的方向：“但我很幸運，也比較争氣，沒有浪費這個可貴的機會，因此付先生仍然願意相信我。就是這樣簡單的道理。”

付焓默咬牙：“奚傀——”

“付先生不必為此感到羞愧，這是人之常情。宮隊也不必為此煩惱，你才是付先生審美體系的最大受益者，應該慶幸付先生擁有這樣的美好品格。”

說完，奚傀就重新跳回餐巾紙上，跺了跺腳，試圖擦幹淨剛剛腳上沾染的髒東西：“如果宮隊沒有别的問題，我們或許可以開始聊正事了？付先生，那個口袋裡有玩偶清潔劑，能否幫個忙？”

付焓默很想狠狠揉捏玩偶的頭，再狠狠錘幾下。他深吸幾口氣，壓制住自己複雜的心情，還是幫着奚傀清理他的腳底。

“下次出門應該穿鞋。”奚傀理智地說，“雖然鞋容易掉，但光腳總感覺不幹淨。”

“還是聊正事吧。”

付焓默閉了閉眼：“奚傀，我需要你幫忙代替禾玥參加聯合競技賽開幕式。”

奚傀沒有說話，隻是眨了眨眼睛。随後他轉頭看向宮溯甯。

“宮隊，我剛剛說的那些話真的會讓人精神錯亂成這樣嗎？”

“我覺得在這裡聊這種事不太合适。”宮溯甯艱難地說，“我們還是去外面說吧，别占了别人的位置。”

奚傀被付焓默一把撈起，揮舞着手腳叫道：“袋子要拿好！”

“知道了，别廢話，乖一點。”付焓默如願以償地拍了拍奚傀的屁股，玩偶馬上癱軟不動，在店員的注視下乖巧得像一個真正的娃娃。

“你的寶寶真可愛。”服務員小姐姐贊歎道。

付焓默擠出一個友善的微笑，向她點點頭。

出門以後奚傀明顯很開心，被拍屁股的羞恥與聽到幫忙内容時的驚吓都不翼而飛。夜風吹拂着兩人一娃的臉，付焓默覺得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

“你看起來狀态好一些了，所以究竟是讓我幫什麼忙？”

付焓默的話語打破了奚傀的幻想：“就是我剛剛說的，代替禾玥去參加開幕式。很簡單，你隻需要操縱她的身體去唱歌跳舞就好。不是正式舞台，應該跳舞也能免了，就隻有唱歌。”

奚傀陷入長久的沉默。付焓默怕他中途逃走，抓着他的頭搖了搖：“想想你在阮不尋那裡的新身體，再想想你答應我的精神損失費。你要是幫了我這個忙，我還可以幫你去阮不尋那兒再訂幾套娃衣。”

奚傀還是猶猶豫豫，付焓默決定給他上上價值。

“你看，智者并沒有阻止你我見面，說明你幫的這個忙是在推算之中。如果你就此放棄，浮葉乃至神谕閣的信用體系可能會就此崩盤，世界将會再次大亂。我相信你是個有責任心的人，不然也不會......”

“好了，别說了。”奚傀嚴肅地說，“我可以幫忙，不過能不能達到你想要的效果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