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宋宓被刺殺掉落懸崖的事傳來他心就沒有安定過，這些日子以來為着這事已經好些天沒合過眼了。

他正靠在椅上閉眼養着神，忽而屋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他一擡眼便看到源清疾步而來。

“拜見掌印。”他進屋朝上手之人行禮，臉上顯露出一絲欣喜，“方才那宋濂一出宮門就從巷子裡上了慶遠侯府的馬車，還以為沒人看到，徒兒已經派人跟上了。”

“好，讓人盯緊些他，他可有用着呢！”

“是！”

…………

慶遠侯府，周知遠坐于書房内，在他面前還坐着另外一人，那人一身玄色紗羅錦服，正雍容喝着手中的茶。

許久，他才朝周知遠道：“侯爺也是下得去手，連親生兒子都能利用，我實乃佩服侯爺大義。”

周知遠轉動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冷笑道：“他既然有膽量違逆本侯，那就考慮到惹怒我的後果，這次隻是一個小小的教訓，若再有下次，那就不是這般簡單了。”

玄衣錦服的人挑了下眉，竟還不知周知遠對徐長風能做到如此地步，他是該為自己計劃實施得成功而慶幸呢，還是該歎息徐長風攤上這麼個狠心的父親呢？

他繼而同周知遠道：“宋宓絕對還活着，我派去的人壓根就不敵徐長風，雖親眼見到兩人墜崖，如今又找不到兩人屍身，保不齊都還活着。”

周知遠早該想到，他假傳密令一事，兩人應當已經知道這背後一切有他在策劃，于是狠下心道：“那還有勞你再幫我添一把火，把這局面攪得更亂了，最好讓他宋宓有去無回。”

對方也冷笑着，随後起身朝周知遠一拜，“那撤除西廠一事，也勞煩侯爺了。”

周知遠看他一眼，默然不語，對于雙方所求之事，兩人皆心照不宣。

身着華服之人帶上帷帽，周知遠為他打開房門，親自将他從側門送離。正巧侯府接迎宋濂的馬車也到了這裡，他剛下馬車便看到那人鑽進馬車後離開。

宋濂朝四處看了看沒發現異常這才走到周知遠跟前，“屬下拜見侯爺。”

周知遠斜眼看他一眼，淡淡“嗯”了一聲，随後轉身回到院子裡。

宋濂趕緊趨步跟上，待到了書房内，周知遠才問他：“你什麼都同皇上說了？”

“哪能啊！”宋濂立馬否認，谄媚笑着，“皇上問屬下，屬下隻是将徐鎮撫暗殺宋宓的消息告知，而其他的屬下沒再多嘴。”

周知遠斂目，假傳密令一事，他确實沒有告訴宋濂，不信任是一回事，主要也是沒有讓他知道的必要，所以在這一步棋中，他也隻是将宋濂放在了最不起眼的位置。

他淡笑着，輕“嗯”了聲，後道：“燕回這次做的還不錯，隻是他沒能殺了宋宓，還是有些可惜了。”

宋濂一直躬身笑着，燕回是周知遠安插在徐長風身邊的，這些年來一直都未動用他，隻是這次為了陷害宋宓，還是動了他這顆棋子。

又想到成化帝今日動的怒氣可不小，再加上有戴安在他身邊，且宋宓又是戴安義子，若是他在成化帝跟前說些什麼，這形勢怕對他們也是不妙。

宋濂還有些擔憂道：“皇上怕是已經懷疑到您了，後面還望侯爺小心。”

周知遠卻不甚在意道：“此事我自有法子，他現下還不會把我如何，總不能為了一個宋宓和徐長風便除了我。”

宋濂聽他這樣說那便放心下來，再同他說了些不重要的話，才離開侯府。

三日後，避朝半月的成化帝終于在今日繼續朝會，下方朝臣議論，聽說這次成化帝上朝，還是由菀貴妃對其進行規勸，他這才重新上朝。

連着幾日，成化帝氣已經消了大半，故在今日上朝時心情也沒有之前陰沉。可偏偏，就在這樣的時刻，總會有人給他找不痛快。

朝會進行到尾聲時，下方卻有人再次提起撤除西廠之事，還提及商榷為廢除西廠撞柱一事，以此壓迫。

都察院左副都禦史嚴康年率先開起頭，“自西廠建立以來，便在朝中随意誅殺朝臣，且濫殺無辜，若再如此下去，那我大明遲早會因西廠而亡！”

成化帝厲眼掃過去，“你是在咒我大明？”

“微臣……微臣……”此話确實過于嚴重，感受到成化帝生了怒，嚴康年沒敢再說下去。

接着刑部尚書蘇衡又道：“皇上，容臣禀告，自西廠設立以來，西廠提督宋宓擅自抄沒朝中三品以上官員，此前于勝一事，皆是先斬後奏，若長此以往下去，我朝還有多少臣子供其抄殺？”

成化帝聽聞此言，也靜下心來思考他的話，蘇衡話裡不假，先斬後奏，确實是他特許的，可沒想到此舉竟然遭到群臣反對。

他忽而歎氣，此情此景，就如當時他欲立菀貴妃為後時一般無二，文官帶頭，全都是反對之言。

他心神有些累了，于是道：“此事容後再禀，待朕考慮。”

這一句話下來，文臣心中欣喜，成化帝能考慮撤除西廠一事，說明此事有望。

待退了朝後，成化帝直奔安喜宮而去，關于撤除西廠一事，他倒是想問問菀貴妃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