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到最後，它費勁地爬進一個圓形金魚缸，嗓音稚嫩如孩童，“好了，有什麼好怕的！”

江鈴許靠着門緩了幾秒，往金魚缸的方向走了幾步，停下，留了一段距離，“您好，我是江鈴許，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

章魚貼在金魚缸壁上，觸肢慢慢使勁，它半個腦袋得以露出水缸，“我就是看看，被小灰叫過去的家夥到底長什麼樣。”

章魚的顔色慢慢變淡，直到成為飽和度很低的粉色，再漸漸變成半透明的樣子。

像水母又像果凍，完全看不出剛才那種陰森可怖的模樣。

“小灰？”江鈴許微微愣神，“是指526星系的領導嗎？”

這麼看起來，眼前的章魚和灰果凍的材質好像差不多，難不成，這些星系的實際領導，都是一群奇怪的未知生物？

“它是領導啊？哦對，它是張揚，喜歡在别人面前顯擺。”章魚啐了口，粉色的腦殼跟着晃出一點波紋，“我先前隻在網上看過你的視頻，但平面和立體終究不同，你身上确實有遠古的氣息。”

江鈴許努力理解，她感覺這隻章魚音色變來變去的，字符發音也有點奇怪。

不知道在用什麼部位說話。

“是，據他們所言，我是兩億年前大冰封期時留存下來的始祖人類。”江鈴許老實回答，她不想再被吸盤碰到。

“這樣也好，能讓文化回歸正統。”章魚低聲喃喃，繼續點頭。

拳頭大小的粉色半透明章魚，看起來有點Q彈，江鈴許感覺恐懼在慢慢消失。

她松了口氣，“能見到您非常榮幸，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直接問呗，唉，人形的家夥總是喜歡拐彎抹角，說半天都沒個重點。”章魚慢慢退到魚缸中央，魚缸隻有一半的水，它靠在特制的躺椅上，用兩條觸肢翹着二郎腿，還能有半個腦袋露在水面上。

“好，我想問的是，獸人的基因缺陷和短壽問題。目前有人跟我說，原本基因缺陷是可以不表露成疾病從而影響獸人的壽命的，但是有一些未知勢力，在刻意用環境和飲食誘導這種缺陷的表達。我想知道，這件事，是可以管的嗎？”

江鈴許直接問道。

章魚一愣，“刻意誘導表達？還有這種事？”

“是，包括過于單一的飲食，廣告牌的頻閃和光污染等等，或許都是導緻獸人離世的因素。”江鈴許歎息，“我想，既然他們把我救醒，又讓我擁有相對優渥的生活條件，我也應當做些什麼，哪怕無能為力。”

章魚又爬到魚缸壁上，探出腦袋，“基因缺陷不是先天的嗎？我以為是動物基因無法在人類基因中很好地表達，才會出錯。”

什麼意思？

獸人，是基因編輯的結果嗎？

江鈴許愣住，所以宇宙是被一群怪物入侵，它們遊戲人間，把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想什麼呢？都寫在臉上了。”章魚探出一根觸肢，在空中揮了揮，“我和小灰他們是沒法直接幹預生命的，隻是有點力量而已。”

而已？騙鬼呢。

江鈴許點點頭，表面恭順，她有些猶豫，雖然章魚幾次提到灰果凍，但她還是沒法判斷二者的關系，如果她在章魚面前說自己跟灰果凍有聯系，會不會出事？

“别拐彎抹角的，有什麼話都直說，再這個樣子，我就讓你走不出這個房間！”章魚叫嚷着，不過它此刻的音色偏軟，毫無威懾力。

江鈴許深呼吸，打開光腦，登錄小号。

“我偶爾運氣好，能聯絡到灰領導，我想，很多事情，兩個星系的情況是相似的。”她雙擊了灰果凍的頭像。

下一秒，灰果凍上線，視頻頁面變成攝像頭飄出來，“喲，這是哪兒啊！哦豁，這不是小粉嗎！”

“喲，小灰，你這怎麼辦到的？”章魚揮揮觸肢，跟攝像頭打招呼。

即便是攝像頭的形态，章魚還是能一眼認出“小灰”。

灰果凍：“嗐，我就讓你多上上網，非不聽，現在好了吧，還需要借别人的賬号來聯系我！”

章魚沉到水面下，突然跳起，朝攝像頭吐了口水。

呵——忒！

攝像頭靈巧地閃避，灰果凍張狂地笑：“吐不着~哈哈哈哈！對了，你怎麼用小江的賬号啊？小江人呢？又被星際海盜抓走了？”

江鈴許适時地出聲：“您好，我在您背後。”

攝像頭轉向，“哦，你在這兒啊！找我什麼事？”

“我向領導說起了基因缺陷的事情，目前有先天和人為幹預兩個原因。先天方面，還請您說一說。”

攝像頭飛到金魚缸旁邊，“這個事兒啊，我是找到了輻射很強的隕石塊，參與搜尋的人差點都死了。疾病病程發展特别快，我費了很大力氣才遏制住的。我覺得，你那邊應該也有不少。”

章魚的腦袋開始打皺，大概是在皺眉，“隕石塊？要是能找到源頭，把它發射出去，應該能解決問題吧？”

灰果凍贊同：“大概，但是，已經生成的缺陷就沒有辦法。而且我擔心這種缺陷是會遺傳的，不過幾代以後應該會變成隐性基因吧。不過……反正獸人的壽命不長，也值得一試。”

攝像頭和粉章魚的四雙眼睛突然都轉向江鈴許。

江鈴許後背一涼，頭皮發麻，“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