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峰提到顧林威的墓地,隻一句竟讓章夏輾轉難眠幾個晚上。
她知道,要克服身體的困境,就要直面恐懼,而墓地兩個字仿佛帶着顧林威的身影一樣,時不時出現在章夏的腦海。
他最後離開的樣子,痛苦的樣子,親吻她的樣子,用力攥緊她的樣子,清晰深刻。
“媽的,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逃出這個人的魔掌!”章夏像被壓在顧林威的五指山下一樣,依然無法掙脫。
她的情緒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會告訴自己慢慢來,已經比半年前好太多了。不好的時候,她恨不得把他墓地砸掉!是不是一切就解決了?
但無論好壞,她都在遮掩,和靳峰視頻時隻字不提自己的情緒,和吳琳慧溝通方案也極有耐心,哪怕接到林欣的電話,她的态度也極度平和,誰都看不出她得了病。
那天,正是在靳峰說林欣離開海城的之後的一天,一個陌生号碼闖入章夏的手機屏幕。
她聽見聲音就知道,是林欣。
林欣聲音沉着,句與句之間閃着些許尴尬,但态度真誠:“是我,林欣。欠你個正式的道歉,呵呵,其實,我一直不敢面對你。”
“唉…”章夏歎口氣:“你就那麼恨我?”
“那段時間魔障了,本來我不在裁員名單裡。但是得罪了靳總,他通過高層硬是把我裁了。我的心态就突然崩了,一想到你又可以進總部,又能得到了靳總,就不想你好。”林欣說得很平靜,章夏聽得很認真,沒有打斷。
林欣:“有一天我在酒吧喝多了,有個男人說可以為我去死,我們就打賭,如果他能夠把你家砸掉,把包拿出來我就信他。結果他當晚就去了。”
“看到包你消氣了?”章夏問。
“消了,也覺得自己錯了,但不敢面對你。”
“那天差點把我吓死!”
“包賣了九萬,我花了一些,現在湊齊了,還給你。”
“你還給靳峰吧。”
“他讓我還你。”
“好吧…”章夏已經放下這件事了,不想在追求,隻說:“你現在好嗎?”
林欣笑了一下:“我現在特别好,靳總介紹的工作很适合我,也是家電企業。”
她吐出一口氣:“今天說開了我一下子輕松了,不求你原諒,以後有機會我會慢慢還。”
章夏:“倒…也不必,靳峰本來不應該公報私仇。”
林欣沉默,想起那天靳峰突然在KTV找到她,威脅她,恐吓她,最後又憐憫她,那種向死而生的感受依然曆曆在目。
最後她說:“如果我早知道靳總對你這麼認真,我就不去争了。我一直以為他既然可以和你玩,就可以和我玩。”
章夏:“我們是認真的。”
“但是我不知道,我真的太蠢了。太蠢了…”林欣沉默片刻,就突然挂斷了。
她擦了擦臉頰上的眼淚,為自己的那段堕落的經曆十分不值。
那段時間,剛剛被裁,林欣過着日夜颠倒的生活,白天睡覺,晚上泡吧。一連幾個月,被抑郁吞噬,不斷堕落。
直到有一天晚上,靳峰從KTV包房裡把她拽出來,兩人單獨在一間空蕩的房間,她才漸漸清醒起來。
靳峰不知道是怎麼找到她的,突然出現在她常去的KTV,突然就站在她的對面,第一句話便是:“包賣了多少錢?”
那一刻,林欣的酒勁兒一下散了,無比清醒:“九…萬…我還,我還。”
“看你愛玩遊戲,咱們也玩一個。”靳峰拿起茶幾上的一隻骰子遞給林欣。
接着冷靜說道:“擲出單數,你離開海城,我給你介紹份工作;擲出雙數,我就把你的雙腿打斷,再把你家砸掉,你敢出門,我就再打斷,直到你爬出海城!”
林欣一下慌了:“我錯了靳總,别打我,髒了您的手!”
靳峰:“你能找人砸,我也能。我這個人,一向說話算話。來吧,投吧!”
林欣吓得要跑,又被靳峰抓着手腕扯回來,一時腿軟,坐在地上起不來。
隻聽靳峰催促:“來吧,賭一把,你不是喜歡賭嗎?”
林欣在地上,一擲,雙數。
她嗚嗚大哭起來:“我錯了,我錯了,靳總,章夏剛來海城的時候,是我幫她最多啊!”
“切!”靳峰轉身開門,又說:“今天先打斷一條!明天再打一條!”
靳峰說走就走了,林欣吓得瑟瑟發抖,起都起不來,她不知該自己走不該走,更怕走半路,被壞人打死。
林欣刻意打車回到小區樓下,一開門,家裡竟被砸得破碎不堪,她撥通靳峰的電話,哭着說:“靳總,我家也被您砸了,您消消氣,我明天就離開海城,求您别打我行嗎?”
靳峰:“成都,世紀電器集團做PR去不去,去的話我給你聯系。”
林欣毫不猶豫:“去,去!”
靳峰:“給你一周處理海城的事。”
林欣:“好,我就知道您寬宏大量,不會跟我計較。”
“你錯了,我的處理方式就是把你的腿打折,但這一定不是章夏的做法,雖然她還不知情,但我得尊重她。”
林欣忙說:“對對,章夏有菩薩心腸,她一定會給我機會的。”
靳峰:“這是章夏幫你的,不是我。”
靳峰不是心軟,他怕就算打折林欣的腿,她和她的狐朋狗友也有繼續報複章夏的可能,他必需讓她心甘情願甚至感恩戴德地離開,他才放心。
軟硬兼施,是靳峰最擅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