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後江上濃霧彌漫,霧城的冬迷蒙又刺骨。
陸顔習慣性順手拿起床頭櫃的鬧鐘動作,隻覺空蕩蕩。
她閉着眼睛深深淺淺呼吸着,不屬于她卧室的氣息灌滿鼻腔與大腦。
這味道……
陸顔胸腔有股力量要撕開那層薄膜,她瞬間睜開眼,陌生的卧室陳設與裝潢讓她清醒不少,看着牆上張貼的字畫與書桌旁立着的吉他,遠看木紋色有些淺淡,除開木色因年份的消褪,外觀還是如同剛買的時候一樣嶄新,能看出主人很愛護它。
這吉他是高中畢業後自己送給蕭楠翊的成年禮物。
陸顔将視線挪回,看着藍灰色的被套,感受肌膚與被單之間的溫熱摩擦,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渾身赤.裸。
陸顔纖指捏住被套,咬唇擡眸看着卧房門,不知是隔音效果太強,還是這一片區過于安靜,屋内靜悄悄的,隻聽見潮濕的呼吸聲。
聽柳清然說她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如此寂靜的房間,還是睡不着嗎?
床頭櫃上放着一套幹淨的衣褲和外套,看樣子想必應該是蕭楠翊留下的,淺藍色襯衣上留了一張字條:
[準備了一套寬松衣物在此,毛衣我已手洗,待烘幹後還予,廚房裡有早餐和醒酒湯,衛生間放置了新牙刷與毛巾。]
文字像是羽毛不經意間撩撥了喉嚨,酥癢又幹澀。
陸顔穿好衣服後走出卧房,冬天的寒意向她襲來,這才是屬于霧城的冬季,與葉城相比多了幾分熟悉的心安。
冗舊的面館,糊辣殼的佐料嗆香撲鼻,古巷深處,陳木散發的幽潮承載了霧城千百年的曆史,轉角古着書屋的紙張油墨和咖啡香氣織融飄散……
霧城的煙火氣總是如此令人窩心。
陸顔就靜靜站在那裡,她還沒來得及與蕭楠翊尋便霧城的一切,她們就已經錯過了九年。
——
蕭楠翊忍着哈欠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二組的所有人一個個面如死灰。
張軒低着頭,雙手環胸,此時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何玉清看蕭楠翊的眼神都快噴出火,但又不好在這麼多人面前發作。
昨晚的行動确實也怪不得她,畢竟她沒去酒吧之前東西就已經全被蹬走,隻是蕭楠翊這急性子,以後不知道要吃多少虧……
熊隐則是在旁坐着一言不發,看着破晶的行動資料,又時不時瞟幾眼蕭楠翊。
“啪!”一聲陣響讓所有人清醒過來。
“冬天來了犯困是吧,要不要脫了衣服在訓練場跑個十公裡!”何玉清怒拍着桌子,掃視着會議室的所有人。
“看看你們一個個焉頭巴腦的樣子,丢不丢人?啊?讓人家聯合行動組的人看了都笑話咱霧城刑警局!”何玉清背着手,恨鐵不成鋼。
蕭楠翊深吸一口氣,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桌上的文件。
搞什麼,又想打哈欠了……
随即又忍住,被困意刺得眼淚都溢了出來。
昨晚實在是睡不着,隻好蹲在浴室清洗着陸顔的衣物,毛衣隻能用三十度以下的水洗,不一會兒水就變涼,手的表皮很快被冷水浸紅。
蕭楠翊在陽台晾完衣服,看天色已經蒙蒙亮,又關好落地窗折回廚房,輕手輕腳地做起了早飯。
陸顔不太能吃辣,蕭楠翊取出自己手包的馄饨和芝麻花生包,打了兩個雞蛋在碗裡攪拌後加了點溫水,花生包與蛋液上鍋一起蒸,馄饨在水快燒沸前煮下,看着窗外漸漸明亮的天,蕭楠翊又從衣帽間翻找了一些陸顔能穿的衣褲。
蕭楠翊因經常出入犯罪現場,基本除了黑白灰,就隻有藍色系的衣服,她找了一件白色長T恤,藍襯衫,黑色開衫毛衣,淺灰色燈芯絨長褲,再拿出洗過的嶄新貼身衣褲,又取了件大衣疊放在一起。
心想自己已經好久都沒有買過比較淑女的衣服,隻得讓陸顔先将就一下了。
寫好字條,放在最上面,送進卧房,見陸顔熟睡的臉龐,又想起昨晚那個吻……
該死,熬夜做這麼多事情不就是為了不想這個畫面嗎!
放好衣物,轉身離去,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蕭楠翊緩緩放開門把手,歎了口氣,收拾好東西便開門離去。
——
陸顔走去廚房,揭開鍋蓋,還冒着騰騰熱氣。
雞蛋芙蓉羹,四個小黃雞模樣的花生包,還有一碗紫菜馄饨,以及一碗醒酒湯。
看蕭楠翊這意思,還以為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
昨晚雖然被藥物影響,但她一直都有努力記下那個陌生男子的樣貌,動作如此迅速一定是個老手,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被這樣給糟蹋了,必須得把這倆人送進監獄才行。
這時門鈴聲響起,陸顔還以為是自己誤聽,于是走出廚房去到玄關處,冷竹的臉映在室内機的畫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