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門。
十一層單人單間,房間也算不上多,此時過道更是清清冷冷,看不見一個人影。
本該是一個恐怖片的開場白,奈何新系統太過聒噪,在我腦子裡唱起了獨角戲。
新系統:【您不是這個副本要擺爛嗎,為什麼還要去找那個奇怪的玩家?】
見不再是奇怪的問題,我慢吞吞的回道:【因為他說我要死了。】
新系統激動:【所以您要去把他大卸八塊,讓他看看到底誰先死?】
我:【哇。好恐怖好血腥,好害怕怕哦。】
新系統:【說實話,您大可以裝得再假一點。】
我穿過十到十一層的走廊,邊走邊認真回想了下真實一點的原因。
我:【有點好奇我的死法。】所以想去問問。
他笑道:【您真有意思……合着通關線索在您心中都沒人家胡亂編的您的死法重要?】
【那當然。】我有些不高興道:【什麼瞎編,會不會說話……說不定他說得是真的呢?别整天那麼陰暗的猜忌别人。】
【等等我怎麼就陰暗了我……不對啊,您不也是這麼想——】
新系統話說一半被我反手拉黑。
新系統郁悶下線。
哈,大仇已報!
輕松來到903門前,我十分不禮貌的刷開門卡直接走了進去。
一眼可見的客廳沙發上坐着一位氣質冷清的男人,從外貌判斷年齡大概在二十四到二十六之間。他衣着格子衫,低頭捧着本厚重的書,銀灰框眼鏡搭在高挺鼻梁上,旁的案幾上放着的茶杯飄着熱氣,端的是一副歲月靜好的姿态。
我裝作被吓到的模樣,小聲道:“是您,您給我留的紙條嗎?”
“是我沒錯,希望那張紙條上一些冒昧的措辭沒有吓到你。”
男人合上書,視線落在我身上。那雙淺灰色眼睛流露的神态是與清冷氣質截然不同的柔和,像是錯将一個靈魂塞進一個陌生的殼子中。
他推過來一盞飄着熱氣的茶。
“我叫白九儒,山水之秀鐘為儒的儒,九重敷奏動天聽的九。”白九儒嘴角微微上揚,眉眼也彎起,“我原本還在擔心你會以為我是個胡言亂語的騙子而不會來呢。畢竟,大多數人看到那些話都會是那種反應,不直接說我是騙子、神經病什麼的就已經算是很幸運了,哈哈。”
我敷衍的跟着笑了兩聲。
這人難不成還指望哪個正常人對一個直言自己沒幾天就會死的人能有好臉色?
“我的意思是——很高興你願意來找我。就像紙條上說的那樣。”
白九儒眼神好,分明看到了我眼底的敷衍和警惕,卻仍舊面不改色繼續笑道。
我:“嗯嗯。”
他:“你的額頭當時紅了一片,現在看着倒是好多了,是抹什麼藥了嗎?”
我搖頭。
他:“吃過晚飯了嗎?”
還是搖頭。
睡了一下午。
白九儒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不吃飯可不是什麼好習慣。現在有想吃的嗎?比如蓮藕炖肘子?小雞炖蘑菇?……不行,有點晚了,這些太過油膩。漁村小白菜怎麼樣?”
有點意動。
我想了想,開口道:“要青檸味的蛋糕。”
——我那曾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托馬斯旋轉飛出的白月光。
他:“現在吃嗎?”
我重重點頭。
這小子難不成晚飯間私藏了一塊?
看不出來,濃眉大眼的竟然能幹出這種——
男人憑空變出來一整塊漂亮精緻的綠色小蛋糕遞給我。
上面的淡藍色透明信息框标明:玩家商城出品。
我:?
我:嗯???
一時間槽點太多以至于不知道先吐槽哪一個。
——哥你這麼誠實對待一個npc你的系統知道嗎它真的不會錘死你嗎?
我最終還是裝作沒看見接了過來,在飽含期待的目光中吃下來第一口——
“……”
嗎的,怎麼是芥末味的。
“怎麼樣?好吃嗎?”毫不知情的男人身體微微向前傾,胸口的十字架在燈光下晃動。
我沉默地叉了一大塊綠色小蛋糕遞給他。
很快,沙發上坐了兩個痛苦的人。
“抱歉……”
我搖搖頭,并身體力行的朝遠離他的地方挪了一點。
白九儒察覺到了,他收斂了笑容,舉着白瓷茶杯的幾根手指不自然的抽搐。良好的系統裝備讓我清楚看見那隻茶杯内部逐漸爬滿的裂痕,與男人顫抖時微微充血的眼白。
那張清冷英俊的臉面無表情時竟會顯得可怖。
顯然對面并不是一個情緒穩定的人。
随着男人身上的氣息越來越不穩定,我開始猶豫要不要離開這裡。
在“身旁坐着個定時炸彈”和“失去對自己死法的欣賞觀摩”兩者中,我選擇喝了口茶。
似定時炸彈灰色的眼珠子随着我的動作而咕噜咕噜轉。
怪瘆人的。
再喝口茶壓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