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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ase One - Chap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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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歐仲霖這次拜訪,最後演變成,他坐在安辰辦公室内的茶幾旁,喝着熱水,啃着安辰準備當夜宵的三文魚三明治,手舞足蹈地比劃着,口齒不清地說着自己怎樣從上次的占蔔和畫作中得到靈感,最終在教堂骨灰盒裡發掘出決定性證據,以及何洪威在看到證據後的供述,承認了他殺害王梅梅和幾名孩子的犯罪事實。安辰仍舊專注地看着電腦上的課件,一隻耳朵分出百分之一的精神聽着歐仲霖的叙述;雖然歐仲霖之前許諾案件破了就立馬來給安辰的占蔔做個反饋,但這些對安辰真的是不必要的負擔。安辰其實對案件的告破沒有什麼興趣,在他看來,王梅梅的分屍案也好,失蹤兒童的下落也好,很快這些都隻會是新聞報紙,網絡媒體,以及各種App上的幾行文字而已。對安辰的現實意義則是,這起無頭分屍案直接導緻自己損失兩位客戶,雖說無足輕重但還是有點惱人。

聽着歐仲霖逐漸變得聒噪,安辰心裡逐漸由無奈變為接受,天知道他現在隻想時針趕緊走到九點,自己好開始上課,歐仲霖留下也好離開也罷,隻求讓歐仲霖能安靜下來。歐仲霖哼哧哼哧地說了半天,安辰最後才一針見血地評論道【聽歐隊長這麼說,我确實是不怎麼了解何洪威這位長期客戶呢,不過如此看來他真是個很矛盾的人。一邊嘴上說着讨厭貓還虐貓,一邊又用貓的屍體來代替他眼中的祭品;一邊嫌棄王梅梅的污穢,一邊又将她的遺物放進他母親的骨灰盒;一邊說懷念母親想要她升入天堂,一邊又重複将他母親的骨灰盒打開擾人清靜。要我說啊,他恨的其實是那無法帶他離開父親而獨立生存下去的母親吧;在他心裡,這才是造成一切苦難的源頭。】安辰的寥寥數語,也算是給何洪威蓋棺定論了。

終于開課的提醒鬧鈴響起,歐仲霖識相地閉嘴,将自己移除到安辰的視線範圍之外,轉移到那張靠牆邊的沙發椅上,斜靠着聽着安辰講課。安辰正襟危坐,表情變得認真起來,聲音還是那般溫和平穩;他首先和線上登錄的學員們打招呼問好,然後也不廢話,直接切入主題【今天我們的課程是一小時,接着上周的利諾曼牌義和結構的基礎課,這次主要講解幾種利諾曼常用牌陣的簡單解法和應用。上周課程回放已經上傳到課程頁面,今天的課程結束後,希望你們能結合兩次的内容自己做一個小結,對你們之後的實占練習會有幫助。首先我們簡要回顧一下上周課程的幾個要點,再看一下利諾曼基本牌義在不同牌陣種的解法,以及在不同的問題種可能的牌義變化。之後用20分鐘來解析兩個我之前遇到的典型占蔔案例,最後會留10分鐘回答同學們的問題。】随着課程深入,安辰一邊點擊着鼠标放映PPT,一邊對着頭頂上的拍攝裝置在屏幕前演示手中的牌卡,口中還不停地進行講解。他沉穩的聲調和條理清晰的講述,讓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歐仲霖也被引入其中,好像掉進兔子洞的愛麗絲,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在暖黃色的燈光籠罩中,在放松的袅袅熏香圍繞中,以及安辰緩緩的聲調波動中,終于,精神高度緊張且連續忙碌一周的歐仲霖,還是堅持不住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漸漸地模糊了意識,耷拉下眼皮,去夢裡會了周公。而另一邊,安辰好像完全忽略了歐仲霖的存在,全身心投入地傳授着自己的課程。待歐仲霖的肩膀滑了一下,猛然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的姿勢不知何時由依靠變成了半卧;他按按疼痛的太陽穴,從外套口袋中掏出手機,發現時間已經走向十一點半,自己不知不覺應該睡了快兩個小時了。而身上現在蓋着原本折疊整齊放在沙發椅另一端的絨毯,手肘邊則是搭着柔軟的抱枕。

聽到輕微的鍵盤敲擊聲傳來,歐仲霖擡頭看向辦公桌的方向,安辰的課程顯然早已結束了,他在桌前整理着文件,時不時回回幾封郵件。而安辰此時也聽到牆邊的動響分散了注意力,朝歐仲霖投來一個眼神,兩股眼神彙聚在空中又劃開來,一邊睡眼惺忪茫然無措,一邊冷眼旁觀平靜無波。這回歐仲霖倒是尴尬得很,之前明明自己大言不慚地說要好好聽一節安老師的課,沒想到中途竟然就這麼睡着了,好像還睡得很沉;一向口齒伶俐的歐隊長也隻能輕輕喉嚨,讪笑一下,緩解自己的處境。

此時安辰反而首先打破了沉默,他一改之前那種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感,第一次在歐仲霖面前露出了一點俏皮的微笑,仿佛在寂靜無人的夜幕下,他周身的鋒芒和盾牌都已經卸下,露出一絲絲更真實的自我。安辰半開着玩笑道【歐隊長,現在人民警察的警惕性都這麼低了,這樣還怎麼保護人民群衆生命财産安全?一個刑警隊長,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陌生人的面前,都能睡得如此安穩香甜;如果我不是個善類,那今天歐隊長還有命回?】歐仲霖一邊起身整整衣着,撩撩亂糟糟的頭發,一邊将身上掉下的薄毯原樣疊好,和抱枕一同放回原處。他高大的身影逐漸靠近安辰的書桌,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回敬道【欸,話不能這麼說,我這不是打心底裡相信安老師是個天大的好人嘛;你看我現在也沒有缺胳膊少腿,人也還在喘氣兒,所以事實證明我的職業判斷非常準确,安老師果然是個遵紀守法的良民。】

安辰之前課程上了一半,就發覺歐仲霖已經睡着了,還睡得挺死的;夜露下室内溫度也隻是不冷而已,難免容易感冒,安辰難得好心,隻得趁學員們看案例的空隙,過去悄悄給他蓋上毛毯,再塞了一個抱枕。可沒想到自己課程都結束了,歐仲霖還沒醒,知道人民警察辦案不容易,自己也不好中途吵醒一位酣睡的客人,就隻得留在辦公室整理書桌,寫寫新課程大綱,查看最近收到的反饋,打發打發時間;隻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現在看歐仲霖醒了,神采奕奕的,估計休息得還挺滿意的,也懶得和他掰扯了。安辰一邊拿起一旁已經整理好的手提包,關閉電腦電源和台燈,起身拿起外套披上,一邊回道【幸好歐隊長睡相還行,不打呼;要不然我這課上不下去了,可真得想個什麼法子,讓你消聲。】

安辰走到門口回頭看着還在書桌旁發呆的歐仲霖,開口道【歐隊長,怎麼了,還不走,難道你還準備在我這辦公室裡打地鋪過夜嘛?】歐仲霖這才反應過來,安辰原來是特意等到自己醒了才動身,自己可是耽誤了人家周末的休息時間,有點不好意思地捎捎後腦勺的頭發,幾步上前,看着安辰正打開手機上的叫車軟件,連忙攔住;歐仲霖帶着歉意,誠懇地說道【安老師,真不好意思,你看現在這個點,地鐵公交差不多都停了,周末CBD這裡的車也不好打,我的車就在樓下,還是我送你回去吧?】擋不住歐仲霖的盛情,安辰最後隻得放下手機,一同下樓,跨上了歐仲霖的車。

安辰穩坐在副駕上,伸手扯過安全帶系好,報了一個白雲區和龍中新區交界附近的地址。調好導航發動車子時,歐仲霖不知腦中那裡蹦出來的想法,痞笑着,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安老師,Amy之前好像跟我說過,你腦子裡對每人都有個計分系統,那現在我還剩多少分來着?】安辰聽着,嘴裡也忍不住無奈地說道【Amy這丫頭,真是什麼話都能往外說;我哪敢給人民警察打分呐,歐隊長自然隻能是滿分。】

歐仲霖對這番明顯是敷衍的場面話滿意地笑笑,他見安辰并不排斥聊天,也慢悠悠地打開了話匣子【安老師,那你這工作室,為什麼取名“愛唐靈性空間”?這“愛唐”兩個字,是有什麼講究嘛?還有,為什麼會選有這麼多個數字“4”的地址呢?世紀環宇大廈的門牌号是沒得選,那這44層和414的房間号碼,是出于什麼特殊個人喜好嘛?】安辰還是側頭看着窗外空無一人的大街,聽到歐仲霖這個好奇寶寶的問題,回過頭來,淡淡一笑,簡單回答了一個否定了歐仲霖腦中所有千奇百怪猜測的答案,說道【歐隊長這麼敏銳竟然猜不出來麼?“愛唐”兩個字沒什麼特别的地方,就是我看書的時候突發奇想,閉上眼随便點了某頁紙上的兩個字,就這麼取名了,反正一切說來都是緣分。至于工作室的選址嘛,正是因為别人都不喜歡都不想要,所以那樣的黃金地段我才能以便宜的租金拿下;我可是為了省錢,百無禁忌。】

安辰輕輕的聲音被蓋在引擎車輪聲下,伴着春日的晚風,随着車輛的遠去消弭無蹤。

Case One Clos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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