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眉不敢想,池慕知道了以後,會是什麼反應。
網上言論愈演愈烈,池慕的工作室逐漸招架不住,葉眉煩躁地走來走去,揪下幾根頭發。
“聯系佑嘉的公關。”她當機立斷,“事态控制不住了。”
淩晨五點半,裴嘉之接到了助理的電話。
天色蒙蒙亮,池慕埋在被子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裴嘉之怕吵醒他,把鈴聲調成靜音,去了陽台接電話。
“裴總,很抱歉打擾您,臨時有一樁突發事件,具體過程我發到您郵箱了。”助理有條不紊地一一彙報,“公關部正在起草律師函,池先生的經紀人提議,由兩方發布聯合聲明,抵制謠言。”
“稍等,我看一下。”裴嘉之一目十行,看完了來龍去脈。“這個帖子,惡意引導的痕迹很明顯。”
“公關部也說了類似的話。”助理補充道:“他們建議不回應有關代言的話題,隻辟謠後面的一部分。這部分和池先生緊密相關,需要工作室拿出相應證據,佐證池先生是通過試鏡,正當獲得的角色。”
“思路正确。”裴嘉之贊許道:“再替我辦一件事,查一查近期誰想動池慕的代言。”
“這個我有印象。”助理回複得很快,“吳副總施壓過幾次,都沒成功。咳咳,這代言原本就是單為池先生設立的,怎麼能白白便宜他新娶的老婆。您說是吧?”
吳副總是佑嘉的元老了,仗着勞苦功高,成日裡趾高氣揚,處處挑剔。
“他二婚的妻子是哪位?”裴嘉之從不打聽底下人的私生活,隻隐約記得吳副總人到中年,煥發桃花第二春。
“林以藍,幾年前紅過,漸漸的沒什麼水花了。前一陣子因為接不到高奢代言,被群嘲了。”助理談起八卦,可謂是滔滔不絕。“你說吳副總也真是的,多大年紀了,抛下原配孩子另結新歡,要不要臉。”
“好了好了。”裴嘉之止住助理的話頭,“我不在公司,你盯一下吳副總,以防他使絆子。”
他心裡明鏡似的,這帖子有一大半是沖着他來的。
太陽從海平面升起,刺眼的光線透過窗簾照進卧室,池慕翻了個身,慢吞吞地睜開了眼睛。
他對着陌生的天花闆發了會呆,才想起是在錄節目。另一側床鋪是空的,裴嘉之不知所蹤。
池慕收拾完畢,下樓去餐廳。
“你醒了?”蘇聽荷見到他下來,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随即恢複如初。“想吃什麼?鍋裡有溫着的粥,給你盛一碗?”
“怎麼沒人叫我?”池慕拉開凳子坐下,“他們人呢,都去哪了?”
“想讓你多睡會,昨天辛苦了。”蘇聽荷盛了碗粥,放到池慕手邊。“他們去采購食材了,今天有海鮮燒烤。”
“謝謝。”池慕舀了一勺粥,習慣性地打開手機。
“等會。”蘇聽荷眼疾手快,一把奪過手機,倒扣在桌上。“不要養成邊吃飯邊看手機的壞習慣。”
“姐,你裴嘉之附體了?”池慕莫名其妙,繼續吃着碗裡的粥。
“對,就小裴臨走前說的。”蘇聽荷順口編了個謊,“你聽不聽?”
“裴嘉之沒這麼閑。”池慕糾正道:“而且他隻會要求自己,不會強求别人。”
謊言被一秒識破,蘇聽荷急忙轉移話題,問起了池慕錄完節目後的工作安排。
“有個雜志封面的拍攝。”池慕被問得渾身不自在,礙于禮節一一回應。
他三兩口吃完了剩餘的粥,想拿手機發個信息,又被蘇聽荷攔着。
池慕再後知後覺,也該察覺不對了。
“出什麼事了?”他難得嚴肅,“為什麼不讓我看手機?”
蘇聽荷見瞞不住了,還想再撐一撐,等到裴嘉之回來,但池慕是等不及了。
他在蘇聽荷的驚呼中沖回房間,反鎖了房門,接着掏出手機,在消息欄頂端跳出的推送裡看到了裴嘉之的名字。
# 裴嘉之,捧人上位 #
# 裴嘉之,壓榨員工 #
# 強捧遭天譴 #
# 池慕,搶代言 #
幾個詞條齊刷刷地映入眼簾,池慕手抖了一下,手機滑落到地闆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小池、小池。”蘇聽荷追着上了樓,在門外一個勁地敲門,“沒事的,遲早會解決的,你别放心上。”
池慕沒應聲,他靠在門闆上,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
最擔心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因為他,裴嘉之遭受了鋪天蓋地的非議。自責和愧疚如潮水般湧來,沉甸甸地壓在池慕心上。
蘇聽荷的腳步聲遠去了,地上的手機振動個不停,池慕撿起手機,強迫自己面對。
“怎麼過了這麼久才接?吓死我了。”江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以為你偷偷躲起來哭了一場。”
“誰哭了?”池慕嘴硬,“你太看不起我了,演員挨罵是家常便飯,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強的。”
“就是不知道裴嘉之心理素質怎麼樣。”江遠感歎道:“一夜之間,風評急轉直下,從青年企業家變成了黑心資本家,不斷有佑嘉的離職員工爆料他克扣工資,壓榨勞動力,簡直是無稽之談嘛。”
江遠的感慨,恰好戳中了池慕的軟肋。
“不過,佑嘉的公關是業内出了名的,裴嘉之頂多再挨罵幾個小時。”江遠好心地寬慰道:“你兩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後悔了。”池慕失魂落魄地走到落地窗邊,呆呆地望着窗外蔚藍色的海。“我就不該為了一己之私,拖着裴嘉之上離婚綜藝。”
“你有什麼好反省的,是你的錯嗎?”江遠見不得他自怨自艾,“裴嘉之是有完全行為能力的成年人,他要真不願意來,你能綁着他來嗎?”
“我倒希望裴嘉之心狠一點。”池慕喃喃道:“可他還是留了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