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顫，他欲要擡手，但──最後還是内心的自我克制占據了上風。

這短暫在腦海中掠過的想法讓伊爾文不由得一慌，幾節指骨微微收緊。

真是瘋了，他竟然想要攔住她。

心感震驚之時，大廳側門走進一個肩寬胯窄的男人。他與伊爾文之間視線毫無交集，在鎖定少女的身影後，邁着步子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那正是前往第二會議室的方向。

*

經過第一會議室，條紋狀的霧面玻璃完全隔絕内外的聯系，隻見模糊的人影在裡面閃動。

隻可惜那裡不是嬴歡的目的地。

行至走廊深處，一路上都沒遇見什麼人，不知道是不是這座建築太古老的原因，一陣又一陣穿堂風吹得人寒毛直立。

嬴歡耳朵很尖，聽見了後方的腳步聲，也知道那是來自于誰，她沒有去理會，而是繼續走自己的。

一樓共有四間小型會議室，一、二号在走廊左側，三、四号在走廊右側。隻要認真觀察門頭上的标識牌，倒也不怎麼難找。

很快，她停在走廊盡頭的玻璃門前，裡面似乎有談話聲。

“全校戒嚴是校董會親自下達的命令，應該不會這麼輕易結束吧？”

“或許可以加快一下審批流程？”

“實在抱歉，出行令需要提前向校長申請，隻有校長親自審批通過後才能出入校園，我也無能為力。”

“……”

聲流有些嘈雜，看來不止一人，嬴歡心思微微一動，直接推門而入。

灰色身影撞入每個人的眼底，少女的闖入毫無征兆，閑談聲隐去，隻剩下無邊的沉寂。

好幾雙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嬴歡半隻手撐着門，冷掃而過：“呦，原來會長真的在這裡。”

沒想到自己的第六感還挺好用的。

窗前側身而立的男人淺淺掃過嬴歡，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他一言未發，似乎在用一種刻意的方式撇清和她的交集。

就以他們現在這種合作關系，當然是藏得越深越好，最理想的狀态就是扮演成毫無利益牽扯的陌生人。

他的身邊站着一位身着秘書制服的全息影像，嬴歡一打眼覺得有些眼熟，但不多。

“您好，嬴小姐。”全息影像點了點頭。

會議桌坐着一抹橘紅色的身影，正好背對着嬴歡，聞聲回過頭去。

橘色大波浪一如既往的精緻，她臉上沒有妝，但姿态高昂的頭發卻能帶來獨一無二的生機感。

嬴歡一凝，望着那張臉龐有些遲疑道：“……柯融學姐？”

雖然她有臉盲的毛病，但這一次應該沒記錯吧？好像是叫柯融來着。

分院那天，柯融恰好路過幫嬴歡擋了一下秦家的小霸王，嬴歡至今記得還那瓷實有力的懷抱，讓人十分安心。

直到後來，嬴歡在論壇裡潛水了幾天，才偶然得知這位二年級的學姐是在占據一席之地的特招生學霸，也是論壇裡讨論度極高的人物之一。

“讨論度高”在克裡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在虛拟的網絡世界裡，越是極端、誇張、吸人眼球的帖子，越能夠引起風浪。

就眼下會議室裡的這三位學生，已經可以占據校園網百分之八十的即時熱度，随手點開一個帖子都可能在罵他們其中某個人。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裡面竟然還有柯融的參與，更想不到他們三個湊在一起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女人發出一聲輕笑，彎了彎眼睛，很明顯對她能記住自己的名字而感到驚異，帶着狼牙手鍊的腕關節很随性搭在座椅靠背上。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她的聲線醇厚，聽起來像大提琴獨奏。

三個人一齊注視着嬴歡。

保持着一個半退不退的姿勢，她撤回一個身位，目光在走廊裡四處尋找厲尋旌的身影。

人呢？這人哪兒去了？

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肅清者們一向謹小慎微，無論是嬴歡還是厲尋旌皆是如此。

但厲尋旌顯然在這件事上更加慎重，哪怕都已經跟過來了，也沒有暴露自己的意圖。

“進來吧，你沒走錯地方。”

梅瑟的聲音雖然融化了一些，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表達得更直白，他總覺得再不說些什麼，她就要原地溜走了。

算了，硬着頭皮上吧。嬴歡把那忽然消失的男人抛之腦後，拉開椅子，在柯融身邊坐了下來。

柯融一手撈起茶壺，給她面前的玻璃杯盛滿茶水，幾瓣棕綠色的茶葉在開水中起起伏伏，瞧上去竟然有幾分慘淡。

似乎除了表面一身輕松的柯融之外，其他人各有各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