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真相的五娘，幾乎是渾身脫力的癱坐在窗下青石闆上，而九娘雖也聽到了沈老夫人同王氏的對話，卻是半點不懂究竟是何意，這廂正把目光轉到五娘身上，以期望五娘能給她解一解惑，但，卻瞧見五娘正臉色煞白的癱坐在地，腦袋則歪靠在窗下的青磚牆上，隻一眼，便曉得五娘是為着四娘的處境擔憂。

考慮到畢竟是翻牆偷聽祖母的牆角，九娘也不敢造次，此刻她的心裡雖十分擔心五娘憂心過甚，卻隻面向五娘蹲在地上，并伸出兩隻白嫩嫩的小手緊緊的握在五娘靠在她這一側的左手上，眼中更是透出無比堅定的光芒，就好似對五娘說，不論如何，一切有她。

屋裡一陣嘻嘻索索後，王氏便已告退，裡間靜默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又聽到沈老夫人的聲音

“時辰不早了，将昭姐兒喚過來歇下罷！”

隻聽蕊香喏了聲，之後，約莫是兩息的樣子，又聽到沈老夫人似歎息般幽幽開口

“昭姐這孩子委實懂事的很了，隻聽你們通禀了羅婆子有事禀告，便是連我這老婆子一時都不曾想到四娘身上去，昭姐便避去了茶息廳，可憐見的，想來在成國公府過的并不舒心，才三歲大點的小人兒，便無需旁人提點，已如此通透。”

便是心腹媽媽萬婆子，一時聽到沈老夫人這一襲話，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勸吧，元娘在成國公府不易，已然心知肚明，着實說不上成國公府的半點好來，不勸吧，總不能火上澆油，再順着沈老夫人念叨幾句成國公府的陰私污糟，豈不是要惹得老夫人不快。

正在萬婆子心思百轉間，沈老夫人便又歎了口氣

“唉！也不知大郎沖了哪路菩薩神仙，這元娘在成國公府過的萬般艱難，三娘早幾年便難産去了，如今四娘更是。。。唉。。。”

沈老夫人此番話落，萬婆子一時心疼自家主子已上了年歲，明個兒卻還得舍下一張老臉去梅府賠罪，可謂是養尊處優了多年，臨了臨了，卻是将面子盡數丢到爛泥裡去了。

但萬婆子嘴上卻順着沈老夫人的話頭寬慰了一句

“咱們沈家不就有位蘇菩薩蘇老祖，老夫人倘覺着不踏實，該日去栖霞寺多給蘇老祖上一注香便是。”

一想到沈家的那位蘇老祖，沈老夫人的一顆心便也落了地兒，好在當年蘇老祖大義，救治了無數天花疫病，否則，當年天花疫病肆虐，單單是金陵城，便要十室九空。

倘不是蘇老祖功勞甚大，給沈家族人奠定了根基，沈家子弟又争氣，這一代又一代下來，才有了如今的底蘊威望，隻怕四娘這事兒，梅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給沈家贖過的機會。

想到這處，沈老夫人便也隻歎了口氣，不再多想。

是了，憑着沈家在金陵的威望，梅家哪裡敢同沈家撕破臉，隻要能壓下四娘這一樁，無非就是些許利益罷了，沈家又有什麼給不起的呢！

這廂沈老夫人心間的失望憤怒與不甘漸漸散去，昭姐也适時回了正房的碧紗櫥，而此時的五娘已然勉強振作起來，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直等到榮養堂的衆人一概歇下，這才帶着九娘翻牆而出。

隻不過，兩人騎在牆上的時候，五娘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出心間的疑惑，卻也将聲音壓的隻有兩人能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