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說隻這一個月裡頭,那梅六郎就托了八弟送了四回東西了,她對四姐姐這般上心,我這做妹妹的,隻有替四姐姐高興的,便是促狹些,也總比擔心四姐姐這般溫柔的一個人,憑白嫁了去任那梅六郎欺負的好。”
四娘自是被五娘這番言論說的羞赧之時,心間也溢滿了絲絲甜蜜。
五娘說的沒錯,似梅六郎那般上心,又豈是單單送禮這一遭,更有寫了幾封詩詞表露心迹的呢!
一想到梅六郎那筆字,端正中透出絲絲銳利,讓人瞧了,便曉得他的人品端正又睿智,偏生又寫了那幾首歪詩來讨自個兒的歡心。
想着想着,四娘的兩頰連着脖子止不住的紅得滴血,又不能讓五娘慣會促狹的發現了端倪,隻得故作端方的正了正身子,哪裡曉得五娘已然促狹的沖她擠眉弄眼的笑道
“想那梅六郎待四姐姐這般上心,四姐姐且回些禮,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四姐姐說,是也不是。”
乍然聽到五娘話鋒一轉,竟轉到回禮一事上頭去,四娘早已羞的支支吾吾捂了臉,不願再透露更多,而四娘的貼身大丫鬟芳圓則适時的湊了句趣道
“哪裡用的着五姑娘提點,咱們姑娘呀,與未來姑爺可好着呢,已回了好幾遭的扇套,荷包,可是咱們姑娘親手繡的呢!”
芳圓的話音才将将落下,随着五娘嘻嘻笑起來的聲音,隻見那廂捂着臉的四娘,立時就着坐姿跺了跺腳,越發的将腦袋賣到胸前去。
“哎呀,芳圓,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不說幫着我些,竟還幫着五娘一塊打趣我。”
靜怡居正熱鬧着,四娘另一個丫鬟芬圓進了來,邊給屋裡頭正說笑着的三位姑娘添了些茶水,邊禀了句
“四太太使了小丫頭來說,大太太二太太還有三太太,就在這兩日便要回金陵了,讓姑娘與五姑娘這兩日且擔待着些,收拾出來的院子一應用具,再熏了香,瞧瞧還有什麼不妥當之處,隻管使喚管事婆子去辦。”
聽到三位太太即将回金陵的傳話,四娘自是一派歡喜,可見對其嫡母大太太回梅花巷,十分的期待,而五娘則面上的喜色不動,至于眸中卻淡淡的,倘不仔細,壓根瞧不出她對三位太太回來的冷淡。
而九娘則是反應最大的一個。
無外乎,自打上次秦淮閣聽了朱四姑娘的一席擔心有關。
所以這個時候,大太太與三太太,九娘自是将她們抛到了腦外,隻滿心想着五娘的嫡母二太太。
萬一二太太執意帶了五姐姐去保定府,憑自個兒的能耐,當真能攔的住二太太。
便是孝道這一則,隻怕二太太也能捏死自己與五姐姐。
到底有什麼法子能讓二太太留五姐姐在金陵呢?
替五姐姐在金陵相看個如意郎君,就似四姐姐這般,找個比梅家六郎還要好的,日日都送五姐姐禮物的。
還是趁二太太沒回來之際,趕在二太太前頭,去求了祖母,拿祖母的名義壓了二太太。
九娘心裡頭,一時起了好些個念頭,卻又搖着頭,猶疑不定。
再擡頭看向五娘,隻瞧得五娘巧笑嫣然一派歡喜的模樣,九娘不由得再次陷入深思。
五姐姐為何半點憂慮也無?
當真被二太太帶去保定府無所畏懼嗎?
此刻,便是九娘再關心五娘,憑着她小不點的身高,也無法瞧見五娘眼中的冷淡之色,五娘又有心遮掩,又哪裡瞧得出五娘心裡的煎熬。
想她一個沈家庶女,能嫁在沈家根據所在的金陵自然是上上之選,可奈何,偏生二老爺夫妻在保定府,二太太又打定了主意要将六娘接去保定府,親自為其相看才放的下心,而她這個庶女,年歲又比六娘稍大些的五姐,自然得一塊接去保定府,二老爺夫妻才不會讓人說嘴。
想了會子心思,五娘越發覺着,便是求了沈老夫人也無法留在金陵擇婿。
也不怪五娘多心,委實是她這般年歲,卻還從未相看過人家,而沈老夫人又不是苛待孫女的祖母,個中因由,便越發顯得異常。
再想一回四娘,打她十三歲那年年底,就已借着年節走動,相看了人家,隻不過沈家嫁女,便隻一個庶女,也得派了人去仔細打探對方人品以及風門如何,這一來二去的,四娘先頭相看的幾戶人家,不是因着為人輕浮,便是家風不正,通通推拒了,最終才定下了,家風人品俱全的梅六郎。
兩廂一比較,其中個意,五娘哪裡還有猜不出的。
隻怕是她嫡母早已同沈老夫人暗示了什麼,所以,沈老夫人也便默許了,才放任自個兒即将及笄的年歲,也未替自個兒張羅親事。
一想到幾乎已成定局的事兒,五娘便也就默不作聲的随着四娘一塊嘴角微揚,面上維持着端方的喜色,隻終歸是笑不達眼底,更是露出些許的自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