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花朵,沒了夏花,來個夏朵,清正堂的迎玉被取代了,可是如意居的夏花絕不會被取代,哪怕是隻是一個名兒,也不可以取夏花而代之。
“奴婢夏朵,多謝姑娘賜名。”
秋千宴好不熱鬧,可因着六娘此前一句話,被衆位姐妹記上心頭的八娘,正滿臉憤憤不平的抓着一支狼毫不斷的在紙上亂寫亂畫,嘴裡更是惡狠狠道
“都是九娘那個賤丫頭,平日裡慣會裝相,現在我被祖母罰了抄女戒一百遍,族規一百遍,豈不是正好趁了她的心。”
“以後走着瞧,待我抄好了女戒跟族規,定要好好收拾九娘那個小賤丫頭。”
八娘這廂罵的咬牙切齒,而馬婆子卻聽的膽戰心驚,幸而她了解八娘的性子,今遭這般被老夫人罰抄,且不抄完不允出順心居院門,八娘說什麼都得鬧上幾場的,好在小丫鬟們早早被指派到院裡頭做活了,否則,但凡被聽去并傳出去一字兩字,老夫人可不得狠狠發作呢!
然而,那廂的八娘不隻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罵着罵着便悲從心來,忽而扔了手中的狼毫,濺了滿地的墨,而八娘自個兒則伏在桌案上嗚咽抽泣起來。
“嗚。。。我怎麼這麼命苦呀!”
“嗚。。。同樣是都是孫女,九娘那個賤丫頭都将玉哥兒的胳膊打折了,反倒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人人都送了禮去安慰。”
“而我呢,隻不過說了她幾句而已,祖母便要禁我的足,罰抄女戒罰抄族規。”
“偏生九娘那賤丫頭今個兒還辦了秋千宴,就連萬家的香姐跟嬌姐都過去赴宴了,獨獨我留在屋裡頭抄女戒族規,這要是被其他姐妹曉得了,我還哪兒有半點臉面可言。”
“她們肯定早早便曉得了祖母罰我,眼下肯定都在背地裡笑話我。”
八娘嗚嗚哭的好不傷心,馬婆子到底是看着八娘長大的乳母,一時間難免心疼的了不得,一把便将八娘摟在懷裡頭,一邊撫着她的背,一邊輕言軟語的安慰道
“姑娘喲!可仔細哭壞了眼睛,不過是幾句口舌,抄些個女戒,族規罷了,這又算得什麼。”
“日後姑娘在女學将女先生教授的盡數學踏實了,還擔心其他姑娘笑話不成。”
“這人呐!自來隻有敬着有本事的,隻要學的了真本事,日後再嫁個如意郎君,府裡頭的這些姐姐妹妹,隻有敬着姑娘的。”
在馬婆子的寬慰中,八娘漸漸停止了哭泣,隻是在她朦胧的淚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以及一絲憂心乃至憤憤不平過後,便咬着一口糯米似的貝齒,混着滾燙淚水,忍不住顫抖出聲,也不隻是悲憤太過,還是憂思太過。
“祖母她。。她。。就是偏心,我爹不是她肚子裡生出來的,她便連我這個孫女也看不慣。。”
“她。。。”
八娘的話音還未盡數落地,馬婆子便大駭着捂住了八娘還要繼續說下去的嘴,等到八娘好不容易從馬婆子使了大勁的左手下掙脫出來,并氣鼓鼓的瞪向馬婆子,馬婆子已然驚出了一聲的冷汗。
驚魂未定的連吞了兩口唾沫後,馬婆子這才壓下八娘剛才狂悖之言,又瞧着八娘明顯飽含着怒氣的雙眼,馬婆子終究隻歎息一聲,揉着八娘的肩道
“姑娘需曉得,這女子自古以來多不易,但凡背上個口舌是非,輕則罰抄罰跪,重則除族,丢掉性命也未可知。”
“更何論忤逆不孝,姑娘日後需得謹言慎行。”
見八娘不由得在自己鄭重提點的話音中再一次落起了淚來,馬婆子于心不忍的歎道
“老奴曉得姑娘的苦楚,一來,姑娘三歲被送回梅花巷老三房後,一年也隻收到一兩封三太太的信,這在四太太手底下讨生活哪裡那麼容易,更何況,三老爺的官職遠不如四老爺以及大老爺二老爺來的高,便生生讓姑娘在幾位姑娘中矮了一頭。”
“唉!庶子難,庶子所出的子女更難!”
“可是姑娘啊!這女子一生自來都得遭個七災八難,姑娘需曉得進退,人在屋檐下,該低頭時便低頭,自有姑娘的好時候。”
直到馬婆子那一句庶子難,庶子的所出子女更難落地,八娘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憤以及憂思愁苦,雙手緊緊的拽着馬婆子的衣襟并抖了數息的功夫,之後便再也忍不住的放聲痛哭起來,好似欲把回到梅花巷老三房這幾年的悲苦盡數都哭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