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到掌門的房門外，掌門閉關不允許任何人打擾，所以她的房屋周圍并沒有弟子把守。

她還在猶豫找什麼借口進去時，借口就來了，她聽到屋裡頭叮當作響，有杯子掉落破碎的聲音。

她直接推門而入，這種機會可不是說有就有。

“我不是說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進來嗎？”

一道強撐着憤怒的聲音響起。

“掌門。”

她出聲。

林聽風回頭，看到來人，微蹙眉。

秦朝霧看着地上破碎的杯子和四濺的水便明白了，重新倒了一杯水遞給榻上的掌門。

林聽風喝完後把空杯遞給她，她佯裝接過，實則繞過，把上了掌門的脈。

林聽風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放肆。”

“姬白下的？”

她冷聲問道。

林聽風沉默的看着她，兩個人互相不甘示弱的對視，她突然笑出了聲虛弱道:

“你，你真的，很不一樣，從看到你剛來時，在弟子坪和那七個弟子一起修煉，我就知道了。”

她緩了一下又道:“我很羨慕你，聰明又活得通透。”

原來她那個時候就被掌門盯上了。

秦朝霧無語，她來這可不是想聽這些的，她又問了一遍。

“姬白為什麼給你下毒？以你的修為不可能沒有察覺到。”

林聽風抿唇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

“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秦朝霧靠在床邊雙手抱臂道:

“關于林夕的?”

林聽風對她無奈一笑，“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聰明，但聰明的人又往往是活得最短的那個。”

她輕嗤道:“歪理，你有任何事都不必求我，畢竟此時即使你毒入肺腑，殺死我也像殺死蝼蟻一般簡單，隻能是有關于林夕的事。”

林聽風點頭，“我請求你離開小夕，當然，我現在大可以殺了你，一了百了，可是這樣或許會讓小夕入魔，我看出來，你對她的意義很不一樣。”

她沒有問有什麼不一樣，隻是問道:“為什麼?”

林聽風悠悠的歎了口氣才道:

“這個故事可能有些長，希望你能耐心聽完，百年前戰亂突起，我家中有三個姊娣，因為吃不上飯，父親欲将我十個銅錢賣給老鸨，恰巧一位小姐路過，将我帶了回去，教授我詩書寫字，那時我認定，她就是我的光。

後小姐府宅被賊人屠戮，一把火燒了個幹淨，我醒來便在宗門裡了，宗門裡有很多像我一般來曆的弟子，師尊教授我們修煉，為了給小姐報仇，我努力修煉，雖然很累很苦，可是和師兄師姐修煉卻是我為數不多開心的日子，十年後，師尊帶我們所有人下山，号稱肅清使，将大大小小的門派屠戮殆盡。

我曾問過師尊為什麼這樣做，師尊的回答是必須這樣做才能結束叛亂，我相信了，成為他手中最稱手的兵器，期間師兄師姐相繼離世，但這并不能讓我醒悟，最後讓我醒悟的是在屠戮最後一個大宗雲衍的時候。

我看到了小姐，我不知道她怎麼會出現在那，可是我見到她的最後一面是師尊一劍将她心髒刺穿的場景，我的光徹底滅了，因為不可置信有些失神，被前來支援的雲衍宗弟子困住，姬師弟突然出現将我帶出包圍，但他也受到了緻命傷害。

當時我們下山時有一百八十九人，回去時卻隻剩下我和姬師弟，還有師尊。

我消沉了一段時間，開始調查事情的真相，原來當年屠戮小姐府宅的就是師尊一夥人，他将我們帶回來也是有預謀的。

知道真相後，我給師尊下了毒殺死了他，畢竟當時他因為受傷隻能躺在床上，并不能反抗于我。

當我重新走過屠戮過的山門時，我才知道自己錯了，還是大錯特錯，我們并沒有阻止戰亂，反而讓更多的人流離失所，甚至出現易子而食的現象。

當我遇到小夕時，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她是小姐的女兒，她當時已經奄奄一息了，還被兩個乞丐争奪着，我将她帶回了宗門，将雲衍宗的無情道功法交給她。

那時候我才意識到，我還有很多可以做的事，在小夕可以一個人生活後，我開始下山，将當年屠戮過山門的弟子後代給帶了回來，将他們的本門功法交給她們，因為不會教授，便一直閉關。

姬師弟給我下毒，大概是想替師尊報仇吧，我的故事就是這樣，情是很可怕的東西，它讓我一直很痛苦，所以我請求你離開小夕，這樣她才能修成無情道，我也就能安心的去見小姐一面了。”

秦朝霧皺眉不語看着她，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知道姬白殘害了七十一位女孩子的事嗎？”

林聽風不語。

秦朝霧:“默認?你知道她們被殺死扔進深不見底的礦坑裡?”

林聽風瞪大眼睛看着她，“我之前告誡過他，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後給那些女孩子一些銀兩，将她們安置妥當。”

秦朝霧嗤笑，“若你真的關心她們，必會調查她們之後的情況。”

林聽風:“我調查過，她們都在宗門山下的小荷村，你說的七十一位女子被殘害，可是真的?”

秦朝霧:“我沒必要騙你，或許姬白做了兩手準備糊弄你。”

林聽風:“是我的問題。”

秦朝霧看着她臉上的懊悔不似作假便道:

“你覺得你離開後，林夕會怎麼樣？她能保護的了自己?姬白可是盯上了她很久，她們的修為差了整整一個段位，你說姬白這麼恨你，你特殊對待的徒弟他會怎麼對待？”

林聽風鳳眸瞪的微圓，接下來秦朝霧的話讓她聽後如遭雷擊。

秦朝霧:“我第一次去藏書閣，裡面的書都落滿了灰，隻有一本邪書被人動過，裡面記載用特殊的藥物可以将身隕的元嬰修士的金丹保存下來，金丹後期的修士可以通過吸收裡面的靈氣突破，你覺得誰會看這種書？你覺得林夕連金丹後期都打不過，她能打得過元嬰嗎？”

林聽風手指微抖。

秦朝霧眉頭越皺越深，現在搞得她好像在欺負老弱病殘一樣，她煩躁的揪了揪自己的頭發。

“我會盡量護住她，我隻有一個問題，你不在了，你想讓誰當掌門?”

林聽風:“自然是小夕。”

秦朝霧冷冷道:“若她不願呢？你就沒有發現一直以來都是你将自己的想法強塞給她的嗎？你為什麼不問問她想不想要？甚至于你故意在其他弟子面前特殊對待她，讓她被其他弟子孤立，而那些想親近她愛護她想把她當作妹妹的弟子，都被你用不許打擾她修煉為由給打發了，你覺得她開心嗎？修煉無情道到底是她想，還是你想?”

林聽風被她連串的質問說的有些失神，喃喃道:

“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

秦朝霧才不管對方什麼心情，她就要把她想說的給說出來:

“嗯哼，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為什麼你将弟子帶回來不能好好的了解，愛護她們，而是整天拿閉關當借口，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掌門之位，并非林夕不可。

二師姐，甯抱香，溫柔善良，行事有禮，舉止有度，可當。

三師姐，錢清清，為人仗義，正直善良，可當。

四師兄，席寬，儒雅随和，端方君子，可當。

五師兄，夢遊吟，有時雖膽小，卻也不失勇敢的一面，鬼市便是他作為主心骨帶其他人出來的，可當。

六師兄，雷淩州，做事雖然不喜歡思考，但也不失其聰明的一面，雖偶爾意氣用事，但也會照顧比自己小的弟子，可當。

七師姐，周可樂，為人聰明果敢，雖愛鑽牛角尖，但她認定的事從來都不會放棄，可當。

八師兄，宋斌文，為人寬厚老實，并且他竟然不會撒謊，有時正值的讓我有些汗顔，可以當敬事堂的處罰長老。

九師姐，霍火火，脾氣暴躁，平日裡雖愛塗抹些脂粉，但修煉功課一樣不落，聰明且愛打抱不平，可當。

十師兄，葉修化，聰明且愛挑戰新鮮事物，謙虛好學，平日裡學習認真嚴謹，可當。

為什麼我說她們有缺點，但還是認為他們能夠勝任?畢竟人無完人。”

林聽風臉上浮現一絲懊悔，低喃道:“人無完人嗎？”

兩個人沉默着，不再說話。

林聽風突然道:

“确實是我做錯了，勞你替我和她們道個歉，謝謝你和我說這些。”

她拉動床邊隐藏的繩子，牆面翻轉，出現了一個通道。

“快走，姬師弟來了。”

秦朝霧也不廢話，拿走了空杯，免得留下痕迹，當她身形隐沒在通道時，陰影打在她臉上，她用林聽風可以聽到的聲音道:

“我答應你，我會離開林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