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恢複了神采，眼前閃過一個綠色的路牌：伊江方向1km。

遭了！他心裡暗道不妙。虛空裡不過幾秒鐘，現實裡車子竟然跑了4km！

趕忙連踩刹車，把速度降下來。

見着陳景恢複意識，她的淚珠再也止不住，噼裡啪啦地落下來，帶着哭腔，“你剛才怎麼了，吓死我了。”

“沒事的，沒事的，”他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握住她，“有些困了，走神。”

李清緊緊抓住他的手，才發現他的掌心潮乎乎的，淚眼婆娑地望着他。

緩緩轉動方向盤，車子靠向前往伊江的車道，他的眉心有細密的汗液，輕吐一口氣出來。

“吓到你了，”這情況下他還能擠出淡淡的笑意，“沒事了，你看我們還好好的。”

“哼，你還笑，我剛才吓死了。”李清又氣又惱，甩了他的手，别過身去。

陳景慌忙把車開進最近的服務區，然後好言好語地哄着她。

謝同跟在後面停好了車，煩悶地拍着方向盤，“這兩人幹嘛，走走停停的。”

哄好了女朋友，兩個人再次出發。

山的峰尖遮住了太陽，高聳筆直的松杉木直沖霄雲，粗如壯漢腰，樹皮或灰或紅，鱗片一般排列着。

李清降下車窗，冷空氣沖進車内，她望着脖子張望着，枝幹近在咫尺，忍不住伸出手去。

“小心呀，車速太快刮傷你。”陳景叮囑。

北風襲來，樹枝沙沙作響，寂靜的林間隻有這輛車壓過枯枝的動靜，更顯得清寂寥落。

“阿嚏！”一個大噴嚏，她揉揉鼻子，馬上關了車窗，往衣服裡縮了縮。

吸着鼻涕，胳膊拄着扶手神色專注地看着窗外。

日頭已被大山完全遮擋，頭頂的天空烏烏沉沉，依稀可見一點落霞的餘光。車子駛出山坳，轉而是開闊的平原，零零點點的光點散落在其中。

“前面就是了。”陳景忽然開口，指着那片光點。

不知怎的，李清蓦地緊張起來。師祖姥姥會是什麼模樣？她的居所又是什麼樣子？

她微微探身前傾，充滿了好奇。

離村口越近，越坐立不安。

“怎麼了？坐不住？”陳景知道她是緊張了，仍然有心思打趣她。

“别鬧，”她輕輕掐着他的胳膊，“一會見面了，我怎麼稱呼師祖姥姥呀？”

“我怎麼叫你跟着叫就好啦。沒事的，不要害怕，有我呢。”他反過來握住她的手腕，“你看你，這裡好涼。”

李清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涼不涼，眺望着外面，這是第一次見除了他姑姑外的熟人，多多少少有點不知所措。

遠遠地，幾個人站在村口，穿着厚厚的棉襖在唠嗑。

陳景的車燈閃過去，才看清那幾個人都是媽媽輩的，她們紛紛主動圍了過來。

停好了車，兩個人走下去。

“張姑，王姨，五嬸。”陳景和圍過來的女人們打招呼。

李清淺淺地跟着喊了幾聲。

“快走，進屋，哎呀小清一路上冷不冷呀？”五嬸先過來拉着李清，十分熱情。

“不冷的。”李清偷偷地打量了眼陳景，他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走吧，我們進屋去。”他說。

在三位媽媽輩的人簇擁下，陳景和李清像明星似的被請進了家。

進門是圍着的大院子，東南角堆着燒火的玉米杆，旁邊是煤棚，一整排的坐北朝南的磚瓦大平房。

陳景和女人們有說有笑，唠着着日常的瑣事，走到門前了，門框上挂着厚厚的棉門簾，掀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緊接着是濃郁的柴火和煙氣，夾雜着炖酸菜的鮮香。

好濃的農家韻味呀。李清暗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