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過程中,它竟然在反複接觸中品嘗到了“愛”的樂趣,并且樂享其中。
于是,在漫長的歲月中,它熱愛生命,享受生活,如果能夠時不時再見上秋杪幾面,那簡直太完美了。
這就是支撐它堅持到現在的秘密。
衛漁無言地望向黑影離開的方向,腦子亂亂的。黑灘石中,對于錨世界和岸世界的定義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這與衛漁的真實情況确實相互對應。在那個錨世界中的秋杪死去後,衛漁的心中無所依靠,剛好發現錨世界正在滲透岸世界,便主動來到岸世界的隐島;也真的遇到了岸世界的秋杪。
然而,經過這一天的相處,衛漁發現自己進入岸世界的初衷就是錯的。
衛漁所鐘愛的那個秋杪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哪怕是其他世界的秋杪,也不能替代。越是與秋杪親昵地擁抱,越靠近秋杪,衛漁越感到孤獨。
終究不是同一個人。
良久過後,衛漁才重新收回目光,也收回了自己的心:它終于下定了決心,要在明天,結束這一切痛苦。
次日清晨五點,鐘聲在隐島的每個角落準時響起,也吵醒了熟睡中的秋杪。受到驚擾的秋杪失去了睡眠,隻好迷迷糊糊地起床。
“這是哪裡?”睡眼惺忪的秋杪強迫自己睜開眼睛,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怎麼有點像哪裡?我竟然回去了。”然而,它好像遺忘了這幾天的記憶,猶如大腦被清洗過。
它急匆匆地下樓,腳步發軟,一不小心就要跌倒,明明眼瞧着前面有個人也許可以接住自己,卻直接撲空了——或者說,秋杪是直接穿過了那個人的身體。
衛漁顯然已經預料到這個場景,并不驚訝,轉身就将一團藍光推入躺倒在地的秋杪體内。那是一股帶有記憶的魂魄氣團,使秋杪瞬間神清氣爽,腦海中的畫面如同走馬燈一樣快速流通。
“你失去記憶,是因為着道了。這就是隐島的‘樂園道’,一種洗腦設置。每當時鐘走到淩晨十二點,就會清洗島上所有亡魂的記憶;淩晨五點,聽到鐘聲而醒來的亡魂又會重置上某一天的記憶。在隐島上的所有人,每天都在度過相同的一天。”衛漁看着躺在地上的秋杪,并沒有要拉它起來的意思,而是繼續解說下去,“我是主動進入岸世界的靈類,還活着,是隐島上少見的清醒者,已經參透并且抵抗樂園道。而你,前天晚上住在公寓裡時,還是黑灘石的攜帶者,那塊石頭能保護你的意識和記憶。不過昨天探析過黑灘石的内容後,石頭的使用價值就結束了,也不再具有保護功能。”
看起來,衛漁的長篇大論并沒有進入秋杪的耳朵,它的眼神仍舊很呆滞。
“原來我已經,死了啊。”秋杪不敢相信。
此刻,前兩天的一切異常都得到解釋:在公寓住的0号房間,左右兩側房間分别叫做“郁壘”和“神荼”,這兩者守護着冥界之門;一旦踏進這兩者中間的0号房間,就代表秋杪走入了死亡。
“昨天吃的飯菜,你也嘗不到味道,對吧?”衛漁問。
秋杪聽到了衛漁的話,但是不作回應。
“不僅沒有味覺,連痛覺也沒有了。我記得你不能吃辣,昨天卻吃了那麼多小炒黃牛肉,要知道,我特意多加了很多辣椒。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是這樣的,在進入公寓之前,秋杪還能問道各種各樣的氣味,嘗出食物的風味。可是第二天,什麼氣味都聞不到了,吃東西也沒有味道;因為它死了。也正因此,秋杪才會無法推開公寓的大門,那幢建築會困住裡面的鬼魂。
秋杪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坐了起來,“北望給我喝的東西,是仿生水!我才能因此獲得暫時的肉/體,走出公寓。北望,或者他背後的時南,和冥界有關系,要不然接觸不到這樣特殊的法器。”
“不僅如此。”衛漁終于願意透露内情,“假山裡的陶瓷擺件,仙人指路,隻有北望移動過位置。昨天中午,也是北望通知我,去隐島飯店接應你。我和他沒有什麼過深的來往,但他卻知道你和我的關系......”
“你懷疑他?”
“我覺得,在他的身上,或許有其他人的影子。”
聽到衛漁的猜測,秋杪陡然想到昨日飯局前後簡直判若兩人的北望,一個陰險狡詐,一個真摯懇切,這樣的人,很難不懷疑是精神分裂。
然而,好不容易有了線索,秋杪忽然悲從中來,“我的三魂都已經沒了,很快我就要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不會的。我就是修複魂魄的,怎麼可能讓你在我面前寂滅!”衛漁信誓旦旦地說,“剛才我推入的那個小藍球裡,還有特制的固魂劑,能夠保證你這半日内神魂不散。走,跟我去後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