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銜暗暗盤算,和學長一起訓練,或有可能學到不少高年級法術,算得上是求之不得的機會。于她而言,這乃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斷然沒有推拒的理由,故而豪爽答應:“成交。”
自此以後,閱風操場的角落裡,每天都有兩個小小的身影不厭其煩地把那些枯燥的法術一遍遍施展……
龍銜兼備木金雙屬性法氣,與淩瀾的身體特性有相似之處。由于她自小有母親稽天的悉心指導,還有父親銘辰的耐心訓練,使雙屬性法氣不僅沒成為她修習木系法術之路上的阻礙,反而讓她總結出一套能充分發揮雙屬性法氣優勢的練習方法,可得尋常木系法師難得之果。
為了能盡快拿到淩瀾的筆記,龍銜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所悟這套練習方法悉數教給淩瀾,并助淩瀾法術實力飛升。
刺拉拉——
視線裡的情景如翻動的畫冊般斷斷續續閃動起來,春花再度聽到淩瀾抵抗的聲音:“夠了——”
春花腳下的陣法開始忽明忽滅,幾縷不受控制的法氣開始在她身體裡肆虐亂竄。
春花牙齒緊咬,脖間青筋凸起,額上汗珠累累,拼勁全力維持默術強度不減。很快,她緊閉的雙眼中再度浮現出淩瀾舊事。
空寂的教室裡,孤獨的宿舍裡,安靜的書庫裡,偌大的卧室裡……淩瀾幾乎擠出他所有空閑時間去把筆記作得詳盡易懂。
從一年級所學,到四年級所需,從基礎教程,到高深理論……數百本書籍内每一處空白都被他工整的字迹填滿。
對于那時的淩瀾而言,把辛辛苦苦寫好的筆記如約送到龍銜手中,成為他努力奮進的最大動力。
然而,突然一天開始,淩瀾認認真真寫好筆記,卻把筆記放在房間書架上一塊專門騰出的空檔裡,而不是把筆記交出去。
漸漸的,累在他書架上的筆記越來越多。寒來暑往,他默默一記,數百年滄海桑田……
“夠了!”
春花意念深處襲來淩瀾如狂獅咆哮般的怒吼,高度集中的精神忽而渙散崩裂。
她此世往昔種種于彈指間從緊閉的雙眼中盡數掠過,原本蓬勃激烈的法氣瞬間如被封凍般凝滞在她體内,身外各項法術霎時間消散殆盡。她的靈魂仿佛被封入一片煥彩的缥缈世界,身體不受控制地漂浮在一個死寂的陌生空間。
“大人——對不起——”
絕望的春花試圖求饒,嗓子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竭力想要調運法氣,卻感受不到體内一絲力量。她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卻什麼也摸不到。焦急又不知所措的春花急得想哭,可連半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就這樣在不知何名的空間裡任意懸浮着,就像躺在無形的雲彩上一樣。
在春花對面,剛剛脫離靈魂擺布的淩瀾喘着粗氣盯着春花,他指尖跳躍的藍色法氣依舊活躍。即便淩瀾已發起反擊,以一記默術将春花精神困住,但春花适才的突襲依舊令他心有餘悸,不敢再分神半許。
二人在花園裡對峙許久,直至清風拂幹淩瀾背後滲出的汗漬,他才警惕地撤去指尖所捏的那一默術決印。
然而,呆立的春花并未自此蘇醒,隻如木雕一般哐啷向後倒去。
“糟糕。”
淩瀾雖閃身于春花身後将她接入懷中,但心已涼透半截。看春花雙目緊閉呼吸微弱,他深知春花此刻正陷入靈魂囚籠無法逃脫。
淩瀾打橫抱起春花,擡腳間已入春花卧室。他輕輕将瘦得像隻被風雨折斷的玉蘭一樣的春花放在柔軟的床被裡。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輕了?”淩瀾喉結震動,暗暗自責,“我為什麼要把她逼到這種地步呢?”
淩瀾望着被困在夢魇裡的春花,顫抖的手指小心撫于她泛紅的額頭。一股滾燙氣息順着他冰涼的指尖傳入心神。
淩瀾透涼的指腹在春花炙熱的臉頰上輕柔撫過,滑過她細膩的下颚,停在她脖頸之後。
指尖一抹藍青色法氣閃動,一輪巴掌大小的陣法生于淩瀾掌心,并漸漸滲入春花脖後滾燙發紅的皮膚内。
在陣法仔細探查之後,淩瀾心懷最後的些許希冀被徹底撲滅。此刻,春花的身體仿佛一具石雕一樣,使淩瀾感受不到一絲法氣力量。
淩瀾隻覺眼眶襲來一陣濕潤,鼻尖泛起酸楚。他急切地加快陣法運轉,将一抹近乎能逆轉生死命運的力量盤繞在春花那被囚禁的靈魂周圍。
他試圖破開那股束縛春花靈魂力量的封魂術複蘇春花的靈魂力量,以求能喚醒春花。但這封魂術仿若流水一樣能自行變換法則,将淩瀾數次救助嘗試輕易抵擋,并消化殆盡。
淩瀾畢生所學用盡,皆是徒勞無功。他思來想去,或可從意念之力方面尋求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