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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朱樓宴客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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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窩煙已盡,那人面上鎮靜不顯,後脊背卻聽得直滲冷汗,嘴中仍舊銜着煙嘴兒,抽了又抽,這才發覺煙碗裡的煙已燃盡了。

白袅袅的煙霧愈漸消散開來,蘭昀蓁的臉龐再次清明地映在那人眼底。她笑問:“副總巡捕可要叫條手巾?”

那人挪動了下僵硬的身體,不動聲色地揩去額發間的細微汗珠,頻頻點頭:“好,好。”

門口又碰出珠簾碎響,原先提着銅水壺、打雜模樣的男子這時兩手端着銀臉盆躬身進來。

他将銀臉盆擱在半圓桌對面的小四方紅木端景台上,站在背光的昏暗處,後背對着二人,撈起一塊熱騰騰的白毛巾,兩手朝反向用力擰着。

“……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栖枭鳥。

殘山夢最真,舊境丢難掉……”

戲台子上,那戲子之聲愈發哀戚悲楚、凄凄悱恻。

包廂裡,毛巾擰水滴落臉盆之聲與樓下吹奏打鼓之音嚴絲縫合、緊密接連。

副總巡捕忽覺如坐針氈,水煙袋擱在半圓桌上,借帕揾汗,以此掩去緊張神色。

蘭昀蓁低頭啜飲一口清茶:“副總巡捕是吃茶吃熱了?不必用帕子拭汗了,手巾已送來了。”

副總巡捕恍然放下手帕,隻得又道:“好,好……”

端景台那邊的打雜男子拿着一條擰幹了的毛巾走上前,站在那人身側。此刻将毛巾抖開,平整攤在手掌上。

那人挪動了一下身子,未正眼瞧他,隻伸手去接,過了好幾秒,手裡卻空落落的。

副總巡捕隐約覺察不對勁,終于擡頭瞅他,下一霎,熱騰騰的毛巾撲面而來,遮蓋住眼睛,死死捂住他口鼻。

蘭昀蓁動作不疾不徐,隻垂眸飲着茶。

那對面官帽椅子上原坐着的人,此刻已被男子拽倒在地,掙揣之餘,他手臂胡亂揮動着,撞翻了燒水案爐上已滾開了的沸水,火燙的茶水燎灑在他前半身,隻看見雙腳上的皮鞋跐着地掙紮,兩手死命地抓住面前壓住毛巾的那隻手,嘴裡發出吭哧低吼聲,欲掰開,卻也是徒費氣力,奄奄待斃。

兩人坐的位置靠窗邊,男子将那人拖去裡廂,空着的那隻手于褲口袋裡迅速摸出一樣物什,那東西在他手中微旋了一面,借着牆上的木雕花燈,反照出一瞬刺目的銀光。

戲台子上,戲已唱到了尾聲,蘭昀蓁起身靠在檻窗邊垂眸瞧。台下賓客如雲,座無虛席,折子戲一完,最後一拍樂聲還未落下,便赢得滿堂喝彩。

衆人拊掌不絕,交口稱贊,歡聲雷動,似若潮水,沒過最東頭包廂裡的壓抑着的哀叫。

蘭昀蓁阖了檻窗,轉身離開。

步履走過分隔開裡外間的黃花梨嵌雲石六扇屏風時,依舊可嗅見郁郁檀香。

裡廂有瓷器摔裂在木地闆上的碎裂聲,緊跟着是肉軀重重墜在地面的沉悶聲響,一聲凄怆啞哼被樓下戲台上新唱出的戲湮沒。

她出了包廂,不再回頭,冷冷陰風溘然卷過,廊道上彌散着淡淡的煙草氣味。

蘭昀蓁腳步慢下來,又漸漸停住。

她瞧見,唐培成站正在最西頭包廂的門口,手撐在雕欄上,指間夾着一根快要燃盡了的香煙,偏着頭,雙眉緊蹙,眼盯着她。

蘭昀蓁回看回去,視線并不躲閃:“很巧,唐先生,不過,我可不是在跟蹤你。”

唐培成的眉宇并未松緩,尖銳的目光掃過她身後的來處:“雲小姐是從最東頭的包廂裡出來的?”

蘭昀蓁自若道:“唐先生既瞧見了,便不必再問了。”

他低首嗤笑一聲,煙頭被撚滅在扶欄:“今夜訂了那間包廂的人,可是參與鎮壓兩月前那場遊行示威活動中為數不多的國人。”

蘭昀蓁知道他在說什麼,但無需與他作解釋,靜靜地瞅了他一眼,打算繞開他下樓。

“雲小姐既有這般人脈,着實是叫唐某開了眼界。”身後,那道聲音又傳來。

蘭昀蓁隻付之一哂,頭也未回,出了這丹桂第一台。

-

東方飯店裡。

天色蒙蒙亮,高瞻側身站在卧房窗邊,四指将窗簾支開一道罅隙,透過熹微的晨光,迅速觀察了一眼飯店外的景象。

無人圍守,他且松口氣,轉身瞧見賀聿欽又隐隐滲出血迹的腹部,眉頭不禁又緊鎖起來,付之一歎:“連槍彈都避開了,卻被匕首傷到。”

賀聿欽剛脫衣換了藥,此刻從單座沙發上起身,拎起襯衣披好。

那日晚上,在六國飯店門口,武官候着他上車,他隻借口東西放在了餐廳,回身去取,果真半途有人行刺。

奪槍之時,他眼疾手快将落在地上的槍踢開,未料卻被殺手用匕首近身傷了腹部。

“你不該回來。自你在做這個打算,先是傷了右肩,現今又是傷了腹。”那時他被人捅傷,處理傷口時高瞻才發現他右肩頭的舊傷。

那道傷将要好,卻也未好全,想來是當時處理得簡單倉促,無法細療。

高瞻将桌上的藥品及用過的消毒物品全丢進一個垃圾袋裡,為的是方便帶出去單獨銷毀,“未傷到肋骨,這且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賀聿欽隻作未聽見他這些話,系好衣扣,朝他道:“多謝你。”

高瞻一手攥着垃圾袋,另一自由的手指了指他:“左耳進,右耳出,但凡你聽進一回……”

他忽地頓下來,垃圾不收了,站直了腰闆認真對他道:“你不若與我一道返滬?這裡早就不再安全,那些老狐狸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讓你父子二人相見。去到上海,避避風頭,也好将傷養好了,屆時再回來一戰,也為時不遲。”

賀聿欽仍站在立身鏡前,低首整理袖扣。

高瞻湊到一旁,繼續勸道:“你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如何将傷口處理好。這可不是件小事,但凡它感染發炎,要人命也是不在話下的。醫生麼,定是要選信得過的人才放心,我這恰好就有這麼一号人物。”

賀聿欽對鏡理好衣冠,轉去窗邊探看,指尖将窗簾揭開一道罅縫,可依稀瞧見飯店外的大街上、對面的店鋪的二樓露台處,已多了幾個形迹可疑之人。

他合上窗簾,神情淡漠:“說來講去,無非是要與你一道返滬。”

“返滬有何不好的?”高瞻擱下垃圾袋,拍了拍手掌心,“你也知曉,我母親有個幹女兒。她人便是學醫的,且專攻心髒。你想想,心髒那般脆弱、精微的器官她都能縫得分厘不差,你這刀傷與槍傷便是不在話下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點——”高瞻添了句,“她是咱們為數不多,能信得過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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