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姐:?
他拍了拍桌肚下的褲腿,對邱月明安慰道:“我知道,親愛的,你是想讓我為你争取在家族中應有的權利與需求。”
邱小姐:!
邱雲青懵了,他看了眼向來乖順聽話的妹妹,從沒想過,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看來,和洋人在一起還是有弊端的。
就在氛圍正過于緊張的時候,外頭的敲門聲又響了。
黃遠清拎着一盒月餅,一籃子水果,踏着輕快的步子走了進來。
“呀,都在呢。”
黃遠清掃了眼屋内各各熟悉的面孔,正要分别上去問候,邱雲青就先一步而來,客套握手道:“好久不見呀,黃少校,哦不,如今是黃主任了,快上座快上座。”
諾伯看着邱雲青對黃遠清的客套熟絡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不明白,明明是他先來的,為什麼月的哥哥要比對他熱情。
“如今抗戰勝利了,國内正是用人之際,不知黃主任可有什麼打算?”
“唉,我能有什麼打算,再說了,這檢閱部的位置我坐的挺好的,也不去想什麼高升了。”黃遠清性子爽,為人又坦蕩正直,正是邱雲青喜歡的類型。
于是他又接着問:“那麼黃主任成婚了嗎?有家室嗎?”
額……
黃遠清一愣,他掃了眼屋子内的尴尬二人組(邱小姐和諾伯),有種不好的預感。
“邱大哥,你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沒成婚,不如再考慮——”
“我有婚約了!”黃遠清趕緊說。
邱雲青不信的看着他,黃遠清再次點頭:“真的!我表妹,下個月底成婚。”
唉!邱雲青歎了口氣,可惜。
就在這會兒,第二聲敲門又響起,邱如芝連忙去開了門:“喲,一号姐夫來。”
“什麼一号姐夫?”
邱如芝閃開身,張允琛斯文的站在他的身後笑着。
“中秋佳節好,邱先生。”張允琛放下手中的禮品,月餅是上海最有名的烘焙坊做的,包裝的裡三層外三層的精緻,還有一堆昂貴的飾品領結,男男女女應有盡有。
邱如蘭迫不及待的翻查起來,喜笑顔開道:“看來還是一号姐夫好。”
這個早晨讓希普林先生很沒有面子,再加上仇人相見又分外眼紅。
幸好黃遠清腦子轉得快,趕緊拉走了諾伯。
“怎麼回事,你還沒搞定月明嗎?”黃遠清問。
“不,我和月的感情非常好,我們特意從德國來見她的哥哥,就是為了告訴他,我們要結婚的消息,可是——”
黃遠清立馬打斷了他:“我問你帶的什麼禮物回來的?”
“禮物?我們是準備邀請他們去德國參加婚禮的,到德國會有禮物。”
話說到此,黃遠清就明白了,他恨鐵不成鋼道:“聽着,在我們國家,中秋節是一個很重要的節日,尤其像你這種頭一回上門的女婿,得好好精心準備一番厚禮才成,再說了,我們中國還有聘禮的說法呢,你這啥都沒帶,空跑過來,她哥能喜歡你就見鬼了。”
“中秋節……”黃遠清說完,諾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月和我說過,但是她沒告訴我要準備禮物,上帝,我怎麼犯了這麼愚蠢的錯誤!”
“現在趕緊補救。”
“你說的沒錯,我現在就想辦法。”他思來想去,決定去找西格蒙德。
對,不管是電報,還是越洋電話,他都得在這最後的兩天内搞到禮物。
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張允琛還沒有走,他正和邱雲青談得興起,還說到了曾經兩家的世交,以及談到了各自的兒時,連帶着邱小姐也一時忘記了諾伯,客廳内洋溢着歡快的氣氛。
希普林先生回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很突兀,但即使像釘子卡在了屁股縫裡那樣不合時宜,他也必須要打斷這樣的氛圍。
“快樂的童年并不能彌補長大後的傷害,如果我沒記錯,在上海,你可是毫不留情地抛棄了邱小姐。”諾伯說。
頓時,一語落地,所有人都不再說話,邱月明沉默着低下頭,邱雲青記起了這件最令他膈應的事情,張允琛坐在客廳内,整個人勉強維系着體面。
最終,邱雲青清咳了兩聲,對在場的衆人化解尴尬道:“明天就是中秋節了,諸位既然都在北平,不妨明晚就一起來吃個便飯,大家相聚一堂,也是難得。”
未等邱雲青說完,張允琛就一口答應:“我一定來。”
客廳内,兩個男人互相贈送“友善”的眼神後,暗自在心裡又啐了一口。
“你剛才去做什麼了?”邱月明問他。
“準備一個大surprise。”諾伯神秘地笑了笑。
第三天中秋佳節,傍晚五點——
“咚咚!”敲門聲。
“這就是你說的大surprise?”看着憑空出現在大家面前的西格蒙德,邱月明問道。
諾伯怔愣了好半天,他有些憤怒地對西格蒙德道:“我是讓你給我寄一份禮物過來,不是讓你把自己寄過來!”
上帝,現在還不夠亂嗎?來了一個打不死的初戀,又加一個搗亂的兄弟。
上帝說,當然不夠。
“好久不見,希普林上校。”從西格蒙德身後走出的是阿塔貝爾。
趁着諾伯沒氣得暈過去之前,西格蒙德淡定地回答:“我是坐飛機來的,他的私人飛機,很快對嗎。”
算了,他不準備和他們計較了,手一伸:“禮物呢?”
西格蒙德将帶來的一堆禮盒一推。
好吧,看在他帶來這麼多禮物的份上,原諒他了。
“等等。”西格蒙德從其中選取一隻小盒子道,“這個是你的。”
諾伯:?
“其他的呢?”
“其他的是以我的名義送給月的禮物。”西格說。
諾伯:???
“我犯了一個錯誤,西格,我不應該聯系你的。”諾伯懊悔地說道。
晚間的8點,邱家的最後一次敲門聲響起,邱雲青開門的那刻,被來了一個大大的熊抱。
“晚上好,達瓦裡希邱!這是我帶來的禮物,裡面有伏特加,蘇聯巧克力,蘇聯奶酪,量大管夠!”
維克多大包小包的扛着禮物進屋,樸實得像一個剛進城的漢子。
“所以這是幾号姐夫?”
邱如芝看了眼邱月明,邱月明也怔住了很久,她覺得自己可以把臉種進地裡了,她不明白她隻想過個簡單的中秋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晚餐時,蘇德的世仇,讓他們暫時忘記了張允琛的存在。
他們開始拼酒,男人的自尊讓他們誰都不願意服輸。
西格蒙德望着眼面前這隻大青花瓷碗,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放棄好好的波爾多高腳杯紅酒,來到這裡喝這種大碗酒,最主要的是諾伯堅稱這是中國人最喜歡的習俗。
維克多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一瓶伏特加,又看了眼對方的兩個人,他眯起眼再次重複問道:“公平?”
“很公平!”對方兩人說道。
在一緻對外方面,諾伯和西格蒙德他們誰都沒有令對方失望過。
“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做生意的,你呢?”
“一樣。”張允琛和阿塔貝爾雙方互相碰杯,愉快地看着面前的争鬥。
夜半,邱雲青數着面前的禮物。
黃遠清,他倒是個中意的人選,就是訂婚了,可惜,太可惜。
這是張允琛的月餅,門當戶對,就是有前科,選他吧,膈應,不選他吧,可惜。唉。
邱月明看着自家大哥煩心的樣子,也跟着歎氣。
這是維克多帶來的禮物,量多實惠,倒是個實誠的小夥子,就是——
“哐啷!”一聲,隔壁屋内的玻璃碎了,傳出“烏拉!”的聲音。
嗯……酒品不太好,有風險!
這個是月明的前任上司,雖然看上去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但——
“他有一個老婆,七八個情人。”邱小姐說。
邱雲青張大了嘴巴,然後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太不行了!
那麼剩下——
“我就說吧,除了諾伯,沒有人更适合。”林晚妍此刻也幫着說話。
不對,還有一個人!
邱雲青從一堆禮盒裡找到了最考究的那份。
“他有過一個妻子,去世了。”邱小姐說。
“鳏夫?”也不是不可以,邱雲青想到自家妹子還帶着一個娃呢,誰也别嫌棄誰。
“我覺得他很講禮數,看上去也很可靠。目前沒有找到任何問題。”邱雲青點着頭的這樣默認,心裡暗自已經有了主意。
而另一邊希普林先生為自己搞砸了這場中秋節而感到後悔自責。
他說:“抱歉,月,都怪我,之前沒理解你的意思。是我把一切搞砸了。”
“别這樣說,我很高興你能融入我的生活,融入我們的風俗,雖然你的确沒有做好,但是我并沒有很生氣,因為從前在德國,你也是這麼教我的,所以現在我也有足夠的耐心。”
“如果你的哥哥明天選擇了西格,那麼——”
“那麼我會告訴他,我還是會和你結婚,因為我們有艾茜。”
聽到她這麼說,他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跟着她一起産生了美好的憧憬:“是的,我們有艾茜。”
第二天的清晨,邱雲青很早就起來了,他見到了那位紳士有禮的親王,他長得英俊,也的确是目前最完美的人選,邱雲青越看越滿意。
他于是問道:“尊敬的萊茵菲爾先生,如果我想邀請您明年還繼續來參加我們的中秋節家庭派對,您會願意嗎?”
邱雲青這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在場的人大體應該都聽出了潛在含義。
西格蒙德笑了笑:“我當然很願意,不過在此之前,我也想邀請邱先生一家去往我的家鄉參觀,作為你們對我本次招待的回饋。”
邱雲青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如果兩家締結良緣是該多走動。
邱雲青道:“不勝榮幸。就是我們從未去過德國,不知道需要準備些什麼,何日啟程?”
“哦,不需要準備什麼,再過一個多月冬天就要來臨了,圖靈根的氣候會冷得十分快,我想你們可以帶些禦寒的衣服。當然,如果有羊絨浴袍會更好。”
“羊絨浴袍?”邱雲青愣了一下。
“哦,忘記說了,在我們德國冬天一定要泡溫泉,尤其是符騰堡州的巴登,是很有名的溫泉度假勝地,距離圖靈根也不遠。而且你們不用擔心不習慣,男女混浴非常方便,誰也不會和誰分開——”諾伯及時捂住了西格的嘴。
等等,他在說什麼!男女混浴。
滿屋子的人愣住了!
西格蒙德扒開了諾伯的手,繼續解釋道:“是的,在那裡不會有任何矛盾與問題,大家可以很坦然的面對彼此,不是很完美嗎?”
一時,屋子内的的衆人:張允琛,邱如芝,邱如蘭,黃遠清,林晚妍,邱月明等都低下了頭。
大舅哥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