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孟韻立即打斷了他的話,婉言謝過:“大人不必如此麻煩。當初選鋪子時,想着我和青幺她們都是女眷,手裡的銀錢便順手買了一處宅子。孫媽已經提前去收拾了,現下我搬過去住着正好。”
謝輕舟扯了扯嘴角,擡手觸碰了一下鼻尖,失落的神色在面上一閃而逝。
“既然你都已經安排好了,就依你吧。”
孟韻站起欠了欠身,聲音不自覺帶着愉悅,“多謝大人。”
這時,門上傳來幾下“叩叩叩”的聲音。二人循聲看去,見青幺端着一碗姜湯站在門口,一臉糾結。
謝輕舟正想說話,見人來,便閉上了嘴,指尖用力捏緊了杯子。
青幺為難片刻,硬着頭皮走進來,道:“路上風大,再不喝就涼了。”
難怪容娘子和林大人都撺掇她來送,原來謝大人冷臉的時候如此吓人,早知她也不來送,可這姜湯實在要涼了,唉……
手裡的碗咯噔一下放到案幾上。
等孟韻一喝完,青幺立即端着碗,腳底抹油似得溜走。
“這丫頭似乎有些怕我。”謝輕舟睨眼看向孟韻,明知故問。
孟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認真道:“大人有些時候的确很嚴肅。”
有些時候又很可惡。
謝輕舟“哦”了一聲,含笑追問道:“那你怕嗎?”
孟韻笑了笑,故意沒有搭話。
她接着起身看了看屋外,雨勢可見地消停下去,相信雨不一會兒便該停了。
“瞧着雨快停了,我……也該走了。”孟韻試探着擡頭看了謝輕舟一眼,欠了欠身,“大人公務繁忙,孟韻便告辭了。”
瞧瞧,幾日後都要成婚了,二人之間還是如此生疏。
見她腳步匆匆,即将邁出門檻,謝輕舟趕緊起身叫住,“婚服你可還喜歡?”
孟韻一把扣住門框,手指微微蜷縮,嘴角卻難抑制上揚的幅度。
在沉默的幾息之内,陰沉沉的天色一下晴朗起來,雨散雲消,天光大亮。
日光依次落在黛色的屋檐,目光盈盈的眉眼,濕潤潔淨的地面,布滿愛意的背影,照亮一室清明。
孟韻鄭重點了點頭,緩緩道:“喜歡。隻是太貴重了。”
貴重到她心裡有些惶恐。
謝輕舟緊繃的面皮放松,微微一笑,“都是些身外之物。因為是你穿,我隻怕還不夠珍貴。”
多動聽的情話。
孟韻再次抓緊了門邊,指節根根分明,水蔥似的甲面反射出瑩瑩柔光。
“有勞大人費心。”
謝輕舟看着她舉步走出院門,忽然揚聲道:“你我之間,真的不必言謝。”
若是肯拿你自己謝我,我倒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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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韻私宅。
孟韻預料的不錯,她阿娘在傳信的當日申時二刻便到了蘇城。
接到人,孟韻和青幺對視一眼,自己緊張地吐了吐舌頭。
還好她機靈,一早便去了衙署收拾東西,眼下她阿娘來,倒不至于手忙腳亂。
還不等高興片刻,晚膳時分,小院便有人敲門。青幺興沖沖跑去,打開門一看,卻見是謝樓。
謝樓今日也不多言語,行禮問安後,便把自己帶來的東西一一擺放在桌面上。
除了謝輕舟給孟老夫人準備的衣料首飾補品,還額外給孟韻帶了一盒胭脂。
“郎君說,今早見娘子唇上沒什麼血色,下值後便去親自挑了一盒娘子慣用的胭脂。礙着蘇城民俗,男女雙方不能見面,特以此賠罪,還望娘子勿怪。”
謝樓面無表情低着頭說完,不敢去看孟韻的臉色,行過禮便沖出了小院。
孟韻聽得啞口無言,既來不及抓謝樓回來向她阿娘解釋,也不知如何應對孟老夫人“什麼都明白”的眼神。
今早、唇上沒什麼血色,賠罪……她哪兒敢讓這人給她賠罪?
孟韻不住扶額,磕磕巴巴解釋道:“阿娘,我、不是……”
孟老夫人自诩不是迂腐之人,再加上女兒又是二嫁,見謝輕舟如此關心她,心裡更是滿意。
對此,老夫人拍着女兒的手,一臉欣慰:“韻娘不必解釋,阿娘也年輕過。早一日晚一日在一起都沒什麼,人生幾十載光陰,能幸福就早些幸福。”
孟韻見自家阿娘笑得高興,眼角的皺紋都溢着欣喜,沒了解釋的心思,順着她的話點了點頭。
“阿娘說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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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時間一晃而過,轉眼便到了成親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