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格外漫長,特别是晚上。
白天太陽草草地升起,又草草地落下,可喘息的片刻就這樣草草地過去。夜晚卻格外的長,似乎在這座山裡,夜晚甚至都會侵蝕白天的邊際。
尾崎桃惠掰着指頭,計算着。
自從大家四散開,已經過了四天了。
她緩身蹲在水邊,随意地撥了撥因為額前汗水而粘連的碎發,索性用溪水洗了把臉,頓覺清爽了不少。
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她不禁想到。
當天殺出包圍圈的時候,身後傳來不間斷的刀劍砍殺聲音,尾崎桃惠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
不過當時的場面非常混亂,讓她之後不忍心再看。
她的同伴裡,有架勢比鬼更像鬼的,有用刀把鬼的脖子串一串的,還有殺紅了眼,直接對鬼拳打腳踢的。
“唉,大家看上去都挺有個性的挺遊刃有餘的,大概用不着我關心吧。”尾崎桃惠決定收回擔心的念頭。
手心裡的水晃晃蕩蕩着。
她接着自言自語道:“投放進藤襲山的鬼,都隻是吃過兩三個人而已。”
尾崎桃惠的眼神有些觸動,前幾天在她路過某處時,記憶中聞到的似有似無的血腥味又從胃裡翻湧上來。
“那為什麼合格的鬼殺隊員不過十之一二呢?”
真的隻是因為大家能力不足或者是補給跟不上嗎?不應該。如果能力不足的話,第一天被鬼逼散的時候就應該很快的減員了。想到這裡,她刷的攤開手掌,手心裡的水瞬間被全部還回了溪流,發出沉悶的一聲。
她莫名覺得,似乎有什麼聲音和水聲夾雜在一起了。
“诶?”尾崎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哆嗦。
水流潺潺,本就能掩蓋住不少聲響。是鬼嗎?不對,現在是白天,鬼不會活動。
尾崎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出于好奇和自保的心理,她跨過溪流,試探性地走了幾步。于是之後聽到的聲音便愈發清晰了:
“痛死了啊啊啊啊啊!”
有人正慘叫着。
*
幾分鐘前。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吉田筱忍不住得意地感歎。
此刻,她也終于聽清了和歌月在她腦子裡究竟在着急地喊些什麼:
“快把這兩個人留下來!”
“你傻了嗎,快啊!”
“還想喝西北風嗎!”
如果不知情的話,可能會覺得是和歌月快要餓死了。果然,沒有人能在餓了兩三天的情況下保持矜持,鬼也不行。
于是她立刻打算起身,同時沖着在附近的二人用盡此刻所有的力氣,反複大聲叫喊着:“能過來嗎——我需要幫助!”
她覺得自己已經拼盡了全力,可聲音還是混雜在了潺潺流水聲中。
“我需要幫助!我需要幫助!我需要幫助!我需要幫助!”
一邊喊得缺氧起來,一邊有一股強烈的興奮感促使着她的雙腿猶如液壓彈射般站起。
“我需要幫助!我需要幫助!我需要幫助!我需要幫助!”
一喊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精神上的激勵并不能使她歡快多久,沒有實質性的輸入,她還真以為餓三天并不是什麼大事嗎。缺氧以及眩暈感立刻沖昏了她的平衡,眼前的黑色侵蝕又回環,左搖右晃了一陣,吉田筱的本能就在掉進水裡和摔個屁股蹲之間選擇了後者。
一股鈍痛襲來,吉田筱的整個腦子在刹那間寂靜了。
可憐的尾椎骨,被迫承擔了全身重量的沖擊。
“痛死了啊啊啊啊!”
吉田筱喊出了最大的一聲。此刻她的心聲和話語在些許延遲後,就這樣達成了同步。
這告訴我們,永遠不要起身得太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