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沈若霜靜靜立在逆光處,她的輪廓鍍着一層暖黃的茸茸光暈。
柔順黑長直發隻是随意披下,發絲就被暈染成了金色。
鵝蛋臉和桃花眼明明是最柔美精緻的女相,唯獨那眉弓和筆直挺翹的鼻骨帶着銳利的冷感,骨相皮相都無可挑剔。
面無表情時,唇角微微向下,眼裡隻剩疏離冷淡,高嶺之花可望不可及的氣息盡顯。
不知是因為那暖調光暈,亦或是這意想不到的重逢,沈若霜身上一貫的清冷涼薄消散了不少。
比起從前高中時,分明能感覺到她已褪去最後一點青澀稚氣。
成熟後卻有着獨一份的冷靜自持。
許以念擡眼,喉間滾了滾,終于極小聲叫出了對方名字。
“……沈若霜。”
沈若霜曾經預想過無數次兩人重逢時的樣子,卻唯獨沒想過是這般。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仿佛是把鑰匙,瞬間解開了所有塵封的記憶。
沈若霜垂在身側的修長指節微曲,一股酥麻的電流從指尖一直蔓延到全身。
而這一切的反應,僅僅因為那人不情不願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本來許以念都做好了面對疾風驟雨的準備了。
哪知道沈若霜詭異地沉默着,甚至有意避開兩人眼神的交織,隻把自己晾在一邊。
許以念一向不擅長交際,更何況她們的關系還有那樣的前情,更是捉摸不透。
但見對方放過自己,她求之不得逃的飛快。
立馬開始裝作忙着收拾行李,鴕鳥般将自己的身子埋在一堆行李裡。
隻要自己看不見,就可以刻意忽略那邊投來的晦澀不明的目光。
沈若霜看着對方刻意回避的動作姿态,剛剛那股麻意仿佛蕩然無存,反而更加郁悶。
一邊心不在焉收拾,許以念一邊繼續思考夢境。
自己該如何準備,才能提前規避被卷入劇情?
很顯然,遠離主角攻受便是最好的辦法,隻要自己和這兩個天之驕子室友沒有交集,劇本戲份不管怎麼陰差陽錯,都不可能落在自己頭上。
一想到這才剛入學,三人同寝的生活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許以念的眉毛嘴角立刻就喪氣般地垂了下去。
難道要換寝室嗎……?
許以念試着打開和輔導員的聊天界面,兩人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選寝室那天。
輔導員特意來照顧被落單的自己,說的那些關切安慰話語。
先不說剛入學以什麼理由申請能成功換寝室,就是面對這樣親切的輔導員,她也說不出口這般看起來無理取鬧麻煩對方的話。
算了,目前還是靠自己去盡力躲開她倆吧。
這時,過分寂靜的寝室中,身後忽然傳來移動椅子起身的動靜,把許以念吓的手機都差點要從手上跌落。
她心跳飛快地鎖上手機屏幕。
明明什麼都還沒開始做,就在心虛自己想搬出去的意圖會被人發現。
一邊回頭看去,才發現是紀言去了浴室。
許以念松口氣正準備收回目光,卻感覺自己被什麼反光晃到了眼睛。
循着光源看去,這才發現宿舍公用的垃圾桶裡靜靜躺着一個熟悉的東西。
“霧都玫瑰”——是那條莊郁蘭滿懷少女心動愛意給紀言戴上的黑鑽手鍊。
不仔細看的話,那價值不菲的璀璨黑鑽石就這樣和黑色垃圾袋融為一體,徹底沾染髒污。
許以念這才回想起來,之前她第一次被紀言的手驚豔,上面明明是戴着這手鍊的。
等在宿舍門前再遇時,腕上就已經空蕩一片了。
明明她當時戴上了,也沒有否認對方自稱是自己女友的說法,可轉個背就将其随意扔進垃圾桶。
伴随着浴室傳來的一陣持續水聲,原著中的紀言的人設逐漸浮現于心頭。
她的确是幾天就換一次新女友、不折不扣沒有心的渣女……
許以念看不見的浴室中。
紀言在洗手台前面無表情一遍遍地沖洗,那之前帶着手鍊的青白手腕已經被擦的通紅。
像是要徹底洗掉什麼髒污的痕迹一般。
她有重度潔癖,主要表現在,從來不要别人碰過的東西,以及,厭惡他人的接觸。
從出生就順風順水的莊郁蘭大小姐大概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平日對自己格外縱容的紀言出了甜品店後,态度陡然轉變為殘忍的厭惡,卻是因為那條自作聰明趁對方不注意偷偷戴上的手鍊。
像是沒有痛感,直到皮膚徹底擦破,血液剛滲出就被自來水沖下,淡紅水流飛濺。
仿佛重新染上了自己的氣息,她緊繃的肩頸才緩緩松弛下來。
她抿唇,将水流關上,慢條斯理地将手上的水珠一一擦幹。
不顧鮮血淋漓的手腕,就這般走了出去。
耳畔傳來一句戛然而止的驚呼聲:“你的……”
少女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傷口,眼裡盡是驚懼。
像一張沒有被染色過的白紙。
脆弱易碎,卻傻到沒有一絲防備,連反抗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