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這麼一睡,下次醒來,什麼星網直播,黃花菜都涼了。
……
聯邦時間,晚8:40
肖翰打開光腦,彈出的999+私信,眼花缭亂,他飛快抓取到一條特殊賬号。
<星網>主管:【你好,主播@芝恩。經下屬彙報發現,你拒絕了我方所有簽約邀請,是什麼原因?】
<星網>主管:【嘿!在不在?】
<星網>主管:【你最好慎重考慮,簽約後平台會進行□□推送,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
肖翰很想問,蟲族教育,真的不涉及所謂的情商教育嗎?
連“邀請”都能寫得這麼高高在上,怎麼發展成這種程度的“文明”?
好在,他從來不慣着這種人(蟲)。
@芝恩吻過六便士:【平台直播收入七三,簽約後九一,然後獨吞我版權,怎麼,吃相難看,态度還不放端正一點,是你有問題,還是真當我精神病?】
對面:【……】
@芝恩吻過六便士:【哈哈,不要以為“版權獨吞”那一條用最小字号再換一種表達方式,我就看不出來。在你們真正下定決心,拿出誠意前,我們的談話就進行到這裡。】
對方顯然慌了,頁面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卻半天都沒憋出一條回複。
蕭悍沒時間跟他繼續耗,直接退出私信頁面。
晚8:50
星船啟動,離地起飛。
私信新一波轟炸來襲,無一不在問,芝恩打算多久開播。
肖翰一個也沒回複。
他知道,當他對總管發出消息,他就選擇了另一條、高風險卻高回報的路——他要自己到達頂峰,讓所有美好事物主動随他而來,那就必然,要面對更多挑戰與阻撓。
這位星網總管,或許已經算其中一個。
在他真正做出成績前,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事物,都會竭盡全力,阻止他走向頂峰,隻為讓他服軟,再在踩在他屍體上,榨取油水,最後吃幹抹淨。
這樣的事他見過太多。
接下來每一場直播,都是戰役,他不要做那隻任人擺布的籠中物,他要握緊自己命運的舵。
為自己而戰。
……
晚9:00,肖翰準時開播。
相較于開播冷淡的第一次,無數網蟲湧入直播間,在線觀看蟲數,瞬間來到8w+!
蒼鷹之夢也準時而至,在彈幕中發送特效消息:【你真準時,明瑞先生。期待你今天的故事。】
彈幕區裡,本來提問質疑辱罵期待,應有盡有,這下不出所料,炸翻天,紛紛開始讨論雄蟲閣下怎麼知道主播開播時間、主播是不是和閣下私聯等諸多問題。
肖翰沒搭理。
為避免給星船上其他乘客造成困擾,他将語音識别換成手動輸入,開始寫故事。
@芝恩吻過六便士
〈……遠處丘坡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那天富查林頓老爺決定将我留下。
臨行前,瑪麗阿姨問我:“要行個吻别禮嗎?”
我卻想,什麼是吻别禮?
我呆在原地看着她。
“你這麼大啦,吻别禮終歸不合适啦。”
瑪麗阿姨揮揮手,笑容如風拂散,在我的夢裡,很快消失在夢境邊緣。
……吻别禮。
直到我走入富查林頓家的宅子,我還在想,什麼是吻别禮?
而那就是我見到富查林頓少爺說的第一句話。
……
當他扶着輪椅,從黑暗中出現,我看着這個和我年紀相仿的人,本能地放下全部警惕,問:
“嘿,你知道什麼是吻别禮嗎?”
他沒有說話,用那雙湛藍色的雙瞳,看着我許久,宛如一尊玉立的冰雕。
正當我以為他不打算理睬時,一道沉靜柔和的聲音,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闖進我的耳朵。
“吻别禮是離别時親吻,表達不舍的禮儀。”
他說:“你雖然未滿18,卻連這個也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
當時,我甚至連他的解釋也一知半解,如果不是後來那個月色婆娑的夜晚,或許我永遠無法理解,親吻為何物,愛人的體溫,又将如何通過嘴唇像燎原一樣,灼燒身心。
我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當然他也是。
他不知道,我早已19歲——富查林頓老爺開出的條件裡,隻有這一條我不合宜,瑪麗阿姨撒了謊。
我于是告訴他:“我已經快滿20了。”
他微一怔,然後擡頭望住我。
那對晶藍瞳孔中流轉着不可思議,我不清楚他是驚訝于瑪麗阿姨欺騙他們,還是驚訝于我的毫無戒備與坦誠。
“你可以趕走我。”我笑得傻氣,“但我隻是想說……呃,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還要無知?快二十歲也還有很多東西不知道。”
作為一隻蟲,人類的世界,于我而言太陌生了,但我總不能告訴他我是一隻蟲族。
“總之我正在努力學習。”我補充說。
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笑,微微低頭,垂眸抿唇。
巨大的落地窗外,橘黃色夕陽正在落山。
我沒能挪開眼睛。
有那麼一刻我想收回剛才的坦誠,萬一他真的把我趕走……該怎麼辦啊?
“很高興你告訴我真相,我會替你保密。”
他扶動輪椅到餐桌旁,拍拍旁邊一張複古華麗的椅子:“我叫尤金·富查林頓,今年21歲,你可以叫我尤金,也可以叫我哥哥。”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我們一起共進晚餐。
最重要的是,沒有要趕我走的意思!
我收緊的心,像風一樣散開,跑到他身邊坐好,響亮清脆地說:
“嘿,你的眼睛真漂亮!尤金。”
他像是完全沒料到我會突然這樣說,垂眸用手帕擦手,說:“謝謝。”
“不用謝,”我說,“我叫萊恩,随你怎麼叫,總而言之,很高興認識你!”
真的很高興認識你。
于我而言,脫離殘蟲所的一切,都新鮮而自由,宛如瀕死上岸時的第一口呼吸。
尤金,我此生的第一個朋友。
我的愛人。
我們在用餐室裡聊了很多,像是重逢而非初見,直到管家推開大門。
而那時的我們,誰也無法想到,我們的第一次,就将在這裡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