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終于開了,景珩将門打開一人寬的縫隙,身影出現在門後,許妙愉一言不發,看到他的一瞬間,眼淚汪汪地撲進他的懷中,将他緊緊抱住。
出乎意料的,景珩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抱回來,反而雙手攤開,似乎不知所措的樣子。
許妙愉整張臉都埋進了他的懷中,沒能看見他的動作,她感到有些奇怪,但也隻以為是他還在和自己鬧别扭。
直到擁着自己的手開始不老實的滑動,景珩終于輕咳兩聲,低聲喚道:“妙妙。”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窘迫,許妙愉察覺到不對勁,擡起頭看向他,他臉上的表情很是尴尬,又有些意外。
就在這時,又是兩聲作為提醒的咳嗽聲響了起來,聲音卻不是景珩發出的,而是從他身後傳來。
許妙愉如遭雷擊,慢慢伸出半個腦袋望過去,隻見文弱俊秀的青年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也一臉好奇地看着她。
青年手持一把折扇,扇骨大大張開,正罩在他身邊一個矮小身影的臉上,那身影似有不滿,用手去扒拉扇面,被青年敲了一下腦袋,“非禮勿視。”
這麼冷的天還拿柄扇子,隻有沈懷英幹得出來。
至于沈懷英身邊那人,雖看不見臉,也可見是個小孩子或者年紀很小的少年,沈懷英有個小他八歲的弟弟,多半是他了。
許妙愉大驚失色,慌忙放開景珩,用眼神埋怨他,你怎麼不說還有别人?
景珩也很無奈,她這次折返他的确沒有料到,聽到敲門聲還在思考究竟會是誰,沒想到一打開門就被抱了個滿懷,哪有機會說。
自知理虧,許妙愉尴尬得都不知道該看哪兒了,沈懷英也不說話,就看着他們,一臉的驚異,她連見招拆招的機會也沒有。
景珩又咳了一聲,向沈懷英使了個眼色,沈懷英心領神會,朗聲道:“阿珩,既然事情已經說完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他收起扇子别在腰間,矮小的身影露出了他稚嫩的臉,與沈懷英相似的長相一覽無餘,果然就是沈懷英之弟沈懷遠。
沈懷遠好奇地盯着許妙愉,沈懷英扯着他的胳膊往外拉他,他才不情不願地離開,全程之中,沈懷英再沒有多看過許妙愉一眼,好似她并不存在。
兩人一走,房間中霎時安靜下來,隻有平緩的呼吸聲。
在許妙愉抱怨之前,景珩先發制人,“你怎麼回來了?”
“我——”許妙愉嘴一癟,“你要是不想見到我,那我走就是了。”
話雖如此,她倒也沒動,景珩抱住她,“你能回來,我很開心。”
這好像還是景珩第一次在她面前直白地展露情緒,許妙愉心中一熱,複又抱緊他,嗡嗡地說:“你一定要毫發無損的回來。”
“嗯。”
許妙愉頓了頓,想到最重要的問題她還沒問,忙說:“你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
“什麼?”她大驚失色,“怎麼這麼快!”
說完又有些後怕,還好她折返回來了,不然剛才的争吵就成了他們離别前的最後印象,她不喜歡這樣,從前她爹出征之前,她就是裝也要裝出開心的樣子。
景珩道:“你也知道,情勢危急。”
“好吧。”許妙愉悶悶地說,随即看了看周圍,景珩的住處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為過,她想了想,靈機一動,“走,我們出去。”
她雷厲風行,說着就拉景珩向外走去,景珩任由她指揮,隻問道:“出去做什麼?”
許妙愉回頭揚唇一笑,“買東西。”
買什麼,當然是遠行的必須品了。
衣服得多帶幾套,她聽說西邊白天很熱,晚上又很冷,各個季節的衣服都得有吧,還有什麼幹糧啊,馬匹啊,許妙愉将能想到的都買了一遍。
景珩覺得無奈又好笑,“這麼多也不好拿,我可以在路上買。”
許妙愉辯駁道:“路上買的哪有長安城裡的好,别廢話,聽我的。”
景珩點了點頭,沒再反駁,他們不能去許妙愉常去的那些店鋪引人注目,就在附近轉悠,許妙愉興緻勃勃,他不願拂了她的好意,隻是在許妙愉被商販瞞騙時提醒兩句。
東西買齊了,兩人回到住處,許妙愉又清點了一遍,确認沒有遺漏之後,讓紫蘇拿來了藏在馬車中的匕首,交到景珩手上,“這個給你,這是我爹特地為我打造的,削鐵如泥,很好用。”
景珩看了一眼,他還記得,當初許妙愉就是靠着這把匕首擊退賊人,削鐵如泥是沒錯,但柄身上華麗的裝飾也昭示着這是女子所用,“戰場上用不到匕首。”
許妙愉恍然,為難道:“哎呀,我忘了這茬了,這可怎麼辦,現在去打武器也來不及了,要不我去我家的府庫中偷把劍出來?”
景珩扶額,連忙将匕首收下,“無妨,匕首就夠了,平時用來防身足以。”
許妙愉知道他在安慰她,自己也不可能真的跑去偷武器,便點了點頭,開始收拾清點好的物件。
收拾到一半,她忽然覺得不對,這場景,怎麼像是妻子在為遠行的丈夫收拾行李呢?
她不禁擡頭看向景珩,景珩也正失神地看着她,四目相對,慌忙說:“我來就好。”
此話一出,她知道他們想一塊兒去了,臉慢慢紅了,起身騰出地方給景珩。
景珩捉住她的手,“妙妙,等我回來之後——”
許妙愉水潤的雙眸看着他,垂眸羞澀道:“我知道,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