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眼底的猶疑确實消失無蹤。

五條悟收回目光:“好——”

在夏油傑的決策出口的瞬間，他就已經想應下來了。

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兇險:“正有此意。”

隻要傑的底色沒有這麼濃稠。

那麼剩下的，都沒那麼重要。

“所以……你們會去的對嗎。”

江口廣野戰戰兢兢地左右觀望。剛剛兩個人的氛圍好可怕，他插不上話，可必須插話。

他是被選擇的一方，隻能争取才能賺得可能。

“會去的。”

夏油傑這才低頭看着江口廣野。有意地笑了一下：

“你看，悟。你剛剛吓到小朋友了。”

“……”可五條悟不覺得剛剛問錯了。

夏油傑已經自顧自的接上話：“作為補償，”

他從口袋裡摸摸：“悟把這個給小朋友吧。”

伸手，然後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掏出一個精靈球。

果然五條悟的注意力最容易被吸引：“哈？你什麼時候準備的東西。”

上半面紅色的精靈球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金屬光澤，中間的圓心是金屬材質，透出泛冷的光。開合的地方加固過，露出黑金色的封邊。

玩具看起來很精緻，并不是什麼臨時準備的。

夏油傑擺手:“聖誕禮物的一部分啦。”

“喂喂，那這不就是送給我的？”五條悟嘟囔地不滿，他任勞任怨地從夏油傑手上抓起精靈球，上下打量着。

抓着小球抛上抛下，最終還是選擇往小孩手上塞。

夏油傑已經恢複平日的笑意，他挑眉：“悟怎麼這麼自信——”

悟果然有點喜歡呢。

夏油傑思索，看來他定制的升級版能安穩地送出手了。

五條悟瞥他一眼:“哼哼。”

“安啦，回去再給你送一個一樣的。”如果能回去的話。

江口廣野手裡接過玩具，屬于小孩的刹那間興奮被懂大局的性格壓下來:

“精靈球，我不要。我隻希望你們能救回良奈。”

夏油傑又看了五條悟一眼。

五條悟擺手，示意自己不和小孩計較:“安啦，我不會和小孩計較的。”

夏油傑笑：“收下吧。悟的那份我早就準備好了。”

寬大的手掌上翻，掌心赫然出現一個圓滾滾的一隻眼睛的小咒靈。

和往常見過的泛着烏色的咒靈不同。

這隻小玩意也是紅紅的，因為是活咒靈，在現在昏暗環境下也透出顔色鮮豔。仿佛真是動畫裡的東西，被拿出來了。這是玩具做不到的。

咒靈的日常是睡覺待機，緊閉的眼睛看起來充滿無害。

遠看很像精靈球，近看…也像精靈球。

夏油傑一松手，小圓球就浮在空中——還是個會自主跟随的精靈球。

五條悟接它在手，它所有所感地眨了眨豆豆眼。蛄湧一下，繼續沉默地睡去。

呆呆的，意外地沒有恐怖氛圍。

“咒靈版精靈球？”

五條悟捏捏，發現手感意外地不錯。韌中帶着彈性，适合解壓。

“怎麼找到的？”他啧啧稱奇。

“…很久之前了。”

夏油傑眼神飄忽。

确實是很久的事情，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是為了什麼到那個地方傳教。遇到了這個在牆角自閉的小玩意。

作為一個小的、嗜睡的、沒啥能力的咒靈，他唯一的價值就是長得像精靈球。偶爾醒來會吐吐口水，容量遠遠比不上醜寶。

就是長得還行。

是悟會喜歡的東西呢。

那時候他不知道抱有怎樣的想法将毫無作用的它調服。

但是在走到終結時也沒想過把他交給友人。

現在終于能把他交給悟了。

五條悟挺滿意的。

尤其是看到江口廣野捏着手裡普通精靈球依然忍不住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手裡的玩意時，他就更滿意了。

他炫耀着假裝不在意的:“傑，它會真的吐出精靈嗎？”

這個嘛……

夏油傑笑着眨眨眼，沖五條悟比了一個挑釁的噤聲：

“悟以後就知道了。”

五條悟聳肩，左右捏了捏精靈球，最終滿意地塞進風衣口袋。

*

回歸正題。

“小鬼要自己去躲好喔。”五條悟擺擺手。

江口廣野看了看五條悟，又看了看夏油傑。

思索自己能躲到哪裡去。

“躲回最開始藏身的地方吧，那裡離幹涉最遠。”

夏油傑囑咐:“你在車裡躲好。我們進去之後就不會管你了。”

江口廣野小朋友要撤得遠一些，但又不能離開。

說清了利害關系，他還是略帶不甘地往回走。

夏油傑盯着廣野:“你也别想太多，面前的可不止這一個屏障。”

江口廣野：他已經不敢想太多了。

他現在知道了。

長發哥哥是轉換氣氛的魔術師。不管他心裡願不願意，但是隻要他開口，被他稱為“悟”的人就會配合他的話，維護兩個人的氛圍。

夏油傑一面向帳内走去，一面沒有轉身地依然試圖說服着——

“不是你能處理的事情，更無關你的能力。

就算是一般咒術師也是沒辦法解決。”

說道這裡，夏油傑不知道想到什麼，他失笑：“隻是恰好，我們可以做到。”

五條悟：“是啊是啊，接下來的事情乖乖交給……大人吧。”

總覺得這些話很久沒說了呢。

“虛式 茈”

兩極能量融合，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夏油傑的咒靈一直潛伏四周，保持着絕對安全。

核爆一開，屏障在強沖擊中碎裂。

第三層屏障化作滿天的雪花，碎得七零八落。

每一面又化做利刃，對準中心的兩人刺殺而來。

“都說啦，這招對我沒用。”

五條悟呲着牙，眼裡是帶着戰意的瘋狂。他站得頂天立地，單手插在風衣口袋。單憑借一隻手，所有攻擊都被徹底彈開，往四周狼狽地落地。

叮鈴哐啷的聲音，結束了這場戰局。

仿佛他一個人就能解決所有危機。

這是事實。

第四層——

無聊的幻境。

無論是面前風和日麗還是地獄業火在亂七八糟的信息還沒有觸碰兩個人，就都在下一瞬間被沖破。

白光就像海上的暗湧，光球裹挾着周遭的一切又迅速排開，一路直逼四樓。

直到沖擊撞上第五層屏障。

五條悟像是發現了什麼，兀地停下。

為什麼？江口廣野縮在車子的角落沒有問出聲。

他不是那麼不會察言觀色的人。更何況，現在根本不用觀察。

擡頭就能看見，夏油傑的表情冷卻下來。

劉海之下的眸子裡是淡漠的冷意，連那種一貫的笑都壓不住蘊含的怒意。

發生什麼了？江口廣野渾身僵硬。

“傑。”五條悟幾乎立刻開口。

“我知道的，悟。”

如果他沒有感知錯誤的話，那是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咒力。

窒息的氛圍，夏油傑一步一步走在前面，被他派遣的剩下來的、負責搜索的咒靈瞬間就被調出搜索。

他上樓道。

年久失修的感應燈沒帶來半點光明。還有一些無聊的、類似于暗箭的小把戲。

消失了。

氣息消失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蹤迹消失在下一個屏障當中。

夏油傑捏拳砸在面前的帳上。

屏障，又是屏障。

比前幾次更高級的、幾乎确定有外人插手的屏障。

“傑。”

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地跟着他。

夏油傑手背擡起，是一個回避的态度。

“我很冷靜。”

夏油傑垂着眸。

美美子菜菜子并不弱，能把兩人拐走的人必定是不弱的詛咒師，而且不是個體，是團夥。

而距離上一次和美美子溝通不過24小時之前的事情，也就是說還有機會。

如果是美美子她們，應該留下東西才對。

打鬥的痕迹從這裡消失，按照周圍易拉罐被踩扁的程度，兩個小姑娘還帶了第三個人。

然後被人圍住，無法離開。

夏油傑擡手，指揮咒靈往房間的角落搜尋。

手機正面着地，被踢到櫃子底下。被靈敏的咒靈薅了好幾下才收回。

夏油傑撿起來，手機還有電。

滿電出門是電量焦慮的菜菜子的美德。

鎖屏解開，手機停留在消息聊天界面。

夏油傑看到了沒能發出去的消息：

“夏油大人，我們想帶一個孩子回來可以嗎？”

因為帳沒能傳出的照片，終于能被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