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在他背後瞪他。

他買了不少飲料，壓得白色的袋子繃緊下墜，沉甸甸的手腕不住發酸。

周岑身高腿長，三步兩步就能邁出老遠，江白跟在他身後，艱難地快步走着，不知為何眼眶也跟着發酸。

越來越酸，越來越酸，直到眼前模糊到看不清路。

“周岑”江白不得不開口。

周岑停下腳步，像是終于等到什麼。

他慢條斯理回頭，卻在看到身後光景之後整個人頓住。

江白兩隻手拎着那兜沉甸甸的零食，胳膊被重物引着向下抻直，風衣粗略扣上胸前的扣子以防掉落，發絲略顯淩亂，卻沒有手整理。

街道上還散落着枯黃的落葉，路燈内落着一層無人在意的灰塵，三兩個行人神色匆匆。

就在灰蒙蒙的天地中，他含淚的眼比玻璃窗内束之高閣的寶石還要奪目。

脖頸處露出一點原本穿着的柔軟布料，細白光滑的肌膚，指彎被塑料袋壓得通紅。

精雕細琢的玉人，從裡到外昭示着格格不入。

精緻玉器被随手揣在兜裡，嬌嫩鮮花插在塑料水瓶上。

周岑呼吸堵塞住一般，不知為何，悔意如同潮水湧進他的身體，翻起陣陣風浪。

他從未如此快速否定過自己的抉擇，甚至從中感受到一絲荒謬。

不該試探。

“真的很沉……”江白嘟囔出聲。

“給我吧”

話音未落，周岑便歎息般開口，他并未多看江白，隻拎着兩包東西穩穩當當走着。

江白手下一輕，指節壓痛感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他揉了揉發紅的手指，沒想到這麼輕松。

江白擡眼偷偷看向前面的人，長身玉立，身形挺如青竹，模糊夜色中也無法做到忽視的存在。

可能兩包東西對周岑來說也不太輕松，拎上去之後腳步放緩了一點，江白剛好能跟上。

他揉了揉鼻尖，那股子澀意也随之揉開了。

其實他知道自己沒理由委屈。

但周岑還是讓步了，就像每次那樣，他也知道。

江白垂着頭，把臉藏在豎起的領子裡。

這條路好遠，比去的時候遠多了。

好累，但是沒出力的人也會累嗎？

“張嘴”

略帶一絲無奈的聲音響起，江白下意識張開嘴巴。

一塊微甜的巧克力被塞進嘴裡，他嚼了嚼，四肢才慢慢恢複力氣。

“低血糖了也不說一聲，等你暈倒在這我就抱着你的零食逃逸”

周岑簡直要被氣笑了。

這人在路上就越走越慢，好不容易進了電梯才發現呼吸有點急促，自己要是不發現江白是不是打算忍到吃飯。

他看着鼓起腮幫子嚼嚼的人，又塞了塊巧克力進去。

“中午沒吃飯？”

隻是晚上沒吃的話應該不至于。

江白這時已經好多了，聞言慢吞吞啊了一聲。

……也就是說，今天一整天江白隻吃了早上他喂的那片面包？

周岑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知名滋味在心中延展開來，他攢緊了手中的袋子。

開了門，放下東西，周岑沒立刻收拾。

而是轉身，将緊随其後的江白壓在門闆上。

門闆随着二人重量咔哒一聲關緊嚴實。

微涼氣息無限接近，擡眼便對上那雙深邃幽暗的眼眸，江白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