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竹料想市丸銀是為森奈的事興師問罪,眼底閃過一抹苦澀,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該對市丸銀說什麼。
起初為了瀞靈廷,也為了森奈不要再造殺戮,天真的以為能在森奈和瀞靈廷之間找到一個平衡,既能給那些死去的隊士一個交代,也能保全森奈。
浮竹從未想過,最後給心愛之人的竟是一個必死的結局。
心口的鈍痛又一次引來劇烈的咳嗽,浮竹捂住嘴,咳出的血從指縫滲出。
市丸銀依舊保持着慣有的微笑,仿佛浮竹将肺咳出來都與自己無關。
“森奈殺了太多人,瀞靈廷必須給死去的隊士和他們的家人一個交代,”待咳嗽緩解,浮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我以為最壞的結果,是将森奈關在無間地獄,畢竟地獄之力失控并非她所願,殺掉同伴也非她本意,森奈她自己也是受害者……”
“我随藍染隊長去流魂街,也并非不管森奈,隻是想着若能找出地獄之力失控和妖族有關,我就可以向四十六室進言,請求輕判。”
市丸銀突然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哼笑。
浮竹皺了皺眉,不可思議看着眼前這個笑得沒心沒肺的男人,市丸銀的臉上,浮竹看不到一點悲傷,好似死掉的不是這個男人的未婚妻,隻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市丸隊長,你為何還能笑得出來?”
“嗯?”銀歪着腦袋,面上笑容依舊,“我隻是覺得浮竹隊長好笑,你說這些,看來至今為止都認為是森奈殺了那些人。”
“什麼意思?”
浮竹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市丸銀從懷中拿出一個小木匣。
“這裡的東西,浮竹隊長可以親自看看,這是我從涅隊長那裡拿來的東西,技術開發局新開發的一種裝置,裡面記錄了我和藍染隊長抓捕冥鴉的過程,還有冥鴉親口承認的一些事,想來浮竹隊長一定會非常感興趣。”
說完,銀抱起雙臂,懶散靠在身後的牆壁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直至浮竹手中的木匣‘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那些隊士……不是森奈殺的?”浮竹愣愣地擡起頭,目光呆滞地盯着榻榻米旁的雪蓮花,“我們看到的,都是冥鴉的幻術?”
銀聳了聳肩膀,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哎呀呀,浮竹隊長不都看到了麼,冥鴉親口承認了他去了真央,殺掉了那些人,還制造了幻境,讓警邏隊誤以為真央遭到了虛的襲擊,引森奈去真央尋找露琪亞。”
“怎麼會這樣……”
浮竹全身劇烈顫抖起來,肺腑疼得更是讓他直不起腰,森奈的力量從未失控,至始至終都是清醒着,清醒着看到他和京樂對她拔刀。
喉間湧上陣陣腥甜,浮竹再也撐不住,一聲聲咳嗽伴随着咳血,整個人肉眼可見的頹敗下去。
銀站起身,在榻榻米旁站立了一小會,嘴角的笑容随着浮竹生不如死的咳嗽聲一點點退去,微微睜開的冰藍色眼眸中一片冰冷。
看着浮竹,如同看一件死物。
在一陣陣撕心裂肺咳嗽聲中,他慢慢轉過身,走出雨乾堂。
陽光穿過雲層縫隙灑向湖面,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屍魂界的雨停了,陰沉了一個月的天空終是見到了太陽。
銀行至十三番隊門口,發現海燕已候在此處,朝海燕扯出一個招牌式的笑容,而後一言不發踏出十三番隊大門。
“銀……”身後的男人突然開口喊住了他。
“嗯?”銀頓住腳步。
“森奈的事,你不難過麼?為什麼還能這樣笑?”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銀背對着海燕微微低下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他的眼睛,“難過有什麼用,她又不會活過來,人總要向前看。”
他要向前看,總有一天定要讓那些傷害傻兔子的人都付出代價,情感隻會是一種奢侈,阻礙他複仇的路。
“你……”海燕似乎對他的反應有些不滿,可又無法反駁他的話,“你說的對,隻是這樣說,未免太過冷血了。”
銀勾起嘴角,說話拉長了尾音,“哎呀呀,所以我這樣冷血的人根本不值得深交,往後我們還是不要來往了。”
說完頭也不回邁開步子,離開了十三番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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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三番隊到三番隊,會路過朽木府。
銀在那座漆紅色的大門口駐足,門口的守衛看到他,立即恭敬行禮。
“市丸隊長,您是來找家主大人嗎?”
銀挑了挑眉,笑道,“路過而已。”
正準備轉身離去,朽木府的大門從裡被打開,白哉領着露琪亞出現在門口,兩人見到他,都是微微一愣。
怔愣了片刻後,露琪亞從懷中拿出一支兔子銀簪,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
“姐夫,這個是那日在穿界門,姐姐留下的,她讓我轉交給你,說……”露琪亞說話間,眼淚已經不受控流了下來,“姐姐說,讓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銀微微睜開眼,凝視着露琪亞掌心的兔子銀簪,這是他送給森奈的第一支發簪,也是森奈時常嚷嚷最喜歡的首飾。
“我最喜歡這支發簪啦,因為這是阿銀送我的定情信物。”
哪怕後來他送了許多昂貴的發簪,能配的起朽木家宗家公主身份的首飾,他的傻兔子最鐘愛的也是這支銀簪。
銀擡手接過露琪亞手中的發簪,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往後我同朽木家沒有任何關系了,露琪亞還是稱呼我為市丸隊長吧。”
此話一出,站在露琪亞身後的白哉微微皺起了眉。
“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呀,”銀笑眯眯道,“我同森奈隻是訂婚,還沒成婚,我和朽木家本來就沒任何關系。”
“你!”白哉狠狠皺起了眉,氣憤到冰山面容徹底崩裂,“森奈才死,你就這麼着急同她撇清關系?沒想到堂堂三番隊隊長也會擔心受到牽連。”
銀聳了聳肩,一副無論白哉說什麼他都無所謂的态度。
“森奈已經死了,我和朽木家自然沒有任何關系,往後朽木家發生任何事都與我無關……”銀頓了頓,轉過身,不再看白哉那張憤怒到快要扭曲的臉,“而我做任何事,也與朽木家無關。”
天空中的陰雲散去,陽光灑向屍魂界大地。
沐浴在陽光下,銀卻感受不到一絲絲暖意,有的隻是從頭到腳的冷意。
森奈離開了,整個世界都跟着失去了顔色,他又怎能感受到陽光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