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連慧撂下一個攤子,什麼都沒拿,直接回了學校。
任憑兼職的負責人如何聯系,她都再不做聲。
但逐漸逼近的還款日像螞蟻一般,爬滿了蘇連慧焦慮的神經。
她在社交平台的同城頁面,用“兼職”“高薪”等字眼反複搜尋,可一番沙裡淘金後,得到的也不過是兩百來塊錢一天的活,還得從早幹到晚。
鬼使神差地,她在檢索詞後又加了一個“女大學生”,而刷新後的頁面裡,正好有她想要的信息。
但蘇連慧不是一開始就在金玉宮上班的,而是在榮崗區和香水區交界的一家規模更小的商K裡上班。
年廿七那天,金玉宮的生意因為為期一周的主題夜而異常火爆,領班便在各個群裡瘋狂搖人。
她的領班瞧見了,就讓她們這些沒上成房的姑娘自己決定,說去的話金玉宮那邊還會報銷路費。
蘇連慧沒有過多猶豫,跟另外兩個姑娘一道打車去了金玉宮。
金玉宮是祁平的老牌商K,比她原先的那家要高級得多,就連客人的品味也好不少,至少不全是暴發戶。
因着她英語好,嘴也甜,剛好有客人點名想聽英文歌,領班就将她推了去。
當晚,蘇連慧連上兩個班,一個晚上就掙到了平時兩個晚上才能掙到的錢。
臨走前,她搭上其中一位領班的線,當場跳槽。
從年廿七到今天新一年的年初一,短短五天,她拿到手的工資,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往往是錢到荷包裡還沒捂熱,就被她轉出去用以購買曾經可望不可即的首飾箱包。
花錢會上瘾,短短幾天,她便深深沉迷于揮霍的肆意了。
蘇連慧終于和幻想中的自己無限貼近了。
蘇連慧全然忘記自己是如何在背後編排楊夢一的了,也忘了自己是怎麼精心策劃地用一封封舉報信攪黃了她的實習。
她隻知這世道笑貧不笑娼,于是就更能心安理得地沉淪了。
這個年,大家過得各有滋味。
時間的流逝好像從跨過年初一零點那刻起,被按下了快進鍵。
隻一眨眼,空了的城又滿了人,祁平的大街小巷好像在一個響指後又恢複了生氣。
大多數公司二十五号就開工了,大學開學的時間比這晚一點,而小學的開學時間又比大學還要遲一些。
在何蘭婷開學前的一個周六,羅頌應何媽媽的要求,去給她檢查了一遍寒假作業,查漏補缺,依然按兩個小時算家教費。
臨走前,何媽媽還給羅頌包了封開年紅包,笑眯眯地說接下來這個學期,孩子的作業也要拜托小羅老師了。
盡管羅頌一再推辭,但紅包最後還是被硬塞進她的包裡了。
她隻能哭笑不得地認真道謝,并決定待會和楊夢一吃飯時用這筆錢付款。
羅頌和楊夢一的見面地點定在了榮崗和北田之間的香水區裡,那裡有一家挺出名的簡餐館。
這家消費不高的店鋪味道很好,不過店主是個有脾氣的人,每日限量供應,逾時不候。
羅頌出了地鐵往簡餐館走,遠遠地就瞧見了楊夢一。
她正戴着自己的橙紅色冷帽,站在餐廳外的小花園裡朝路邊張望,她滴溜溜轉的腦袋,像顆裹着橙子味糖衣的巧克力豆。
很神奇,哪怕隻是想到楊夢一,羅頌的心情都會明亮幾分,更何況是終于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她。
羅頌眼中劃過笑意,擡起大步向前飛跑。
突然出現在楊夢一面前時,她臉上驚喜的表情同樣讓羅頌感到萬分愉悅。
其實确定關系後,兩人明面上的相處和從前也沒有太大區别。
隻有她們的手機遭了大罪,每天晚上不到熱得發燙都不能下班。
此外,她們之間就是好像隐隐綁着一條無形的繩,一颦一笑都會牽動彼此。
楊夢一說話時會不自覺地撒嬌,而羅頌則更放肆地表達自己的愛意,想說喜歡就直言,想要擁抱就傾身。
就好比現在,羅頌将五指插進楊夢一的指縫裡,溫柔又不容拒絕地牽着她到前台點菜,又牽着她上了二樓。
學姐的手指可真軟,軟得羅頌下意識輕輕捏了捏她掌間的軟肉,又在對方瞥過來的眼神中,小狗似地吐了吐舌頭。
但如果可以,羅頌是恨不得将這個人每時每刻都揉進懷裡的。
不過,這點就不必讓楊夢一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