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一邀請萍姐做美甲的話甫一出口,就連她自己也驚訝了一瞬。
而萍姐詫異的神情也表明了她的驚訝不比自己少。
第一次見到萍姐時,她手上就塗着甲油,十個指甲蓋上的橙紅,讓人很難不注意到。
來發廊洗頭的人不少,萍姐的手總沾滿水和泡泡,甲油即便不被她剝掉,也很快會從邊角開始被侵蝕,像被火燎過的紙張那樣,有一條彎曲着的不規則的邊界。
楊夢一沒有問過萍姐,她對指甲油的執念源于什麼,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秘密。
萍姐将身上汗濕過的衣服脫下,換上一套幹淨清爽的衣服,又對着梳妝台的鏡子,用圓梳子前後細細梳了一遍,最後才挎上小包,從房間出去。
她對着站在門口翹首以盼的楊夢一颔首,“走吧。”
她們的目的地是一家叫KAKA的美甲店,在地圖上看,隻需要走七百多米。
約莫十分鐘後,她們就到了。
店面很小,是居民樓樓下劃出來的許多小間店鋪中的一間,左右兩邊分别是奶茶店和電子煙店,但都已經貼上紅紙,關門過年去了。
店裡頭隻有一個打扮靓麗的年輕女孩,坐在工作台後,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餘光注意到有人進店,她的笑随着擡頭揚了起來,“親愛的,剛剛是你們打電話咨詢的嗎?”
楊夢一點點頭。
女孩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掃動,“是兩位都要做美甲嗎?”
楊夢一指了指身旁的人,“我姐做。”
聞言,女孩松了一口氣,眼裡帶着真心實意的歡快,嘴上誠實道:“吓得我,以為二位都要做,還想着今晚不能準時收鋪了。”
她絲毫不奇怪外表上就可以年齡相差很大的兩人怎麼會以姐妹相稱,隻親熱地招呼萍姐道:“來,姐,您來這裡坐。”
說完,女孩又用一次性紙杯盛了兩杯水,給她們一人端去一杯後,才坐回工作台後。
“姐,有想好要做什麼樣式的嗎?有沒有參考圖?”
萍姐并不很理解對方的話,但也不怯,隻說出自己的要求,“要玫瑰色的,沒有參考圖。”
“好嘞,想在指甲蓋上畫什麼嗎?還是想做純色的?”女孩瞧出她對美甲沒什麼了解,便用更通俗的話接着問。
看萍姐眼中仍有疑惑,她幹脆在自己手機上找圖,将手機調轉方向,擺到萍姐面前的桌子上,一張一張圖劃過去,邊劃邊說,“可以這樣疊色、勾線,還可以這樣……”
最終,萍姐敲定不做圖案,隻做成半透明質感,再撒上金粉。
有了主題,接下來就簡單了。
女孩是個熱情外向的,一口一個姐,連說帶問。
大概是她看起來太真誠了,表情認真,語氣不敷衍,嘴上叭叭也不耽誤手上功夫,所以她一直叨叨地說話也不讓人覺得煩。
但坐在店裡等待區沙發上的楊夢一認為,女孩不讓人煩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一頓咕噜,最後先把她自己的情況賣了個精光。
這店是她朋友開的,她兩個月前開始來這做美甲師,過年她不回家,所以幹脆開門繼續做生意,朋友還說這期間的收入的八成都給她。
見她動作娴熟,萍姐贊道:“小姑娘看不出來才接觸這行沒多久,很熟練的樣子啊。”
“姐,叫我小徐就好。”她擡起臉笑笑,輕,“我以前也做這個,不過是做給自己玩的,這幾個月才逐漸開始把它當營生。來,換手。”
萍姐跟着對方指令走,将下頭照着燈的手換到台面上,“年輕就是好,敢想敢做的。”
小徐抿着嘴笑。
楊夢一全程作背景闆,也不怎麼加入對話,隻握着手機在一邊安靜地玩。
兩個微信号輪流看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