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報志願截止,你都填完了吧?”羅頌運着球問。
“早報完了,我媽反複核對,沒問題的。”秦珍羽背對籃筐,緊緊盯着羅頌。
在羅頌想過她的時候,刁鑽地一下切了她的球,她張揚大笑,“接下來的都交給運氣了。你這個假期有什麼打算?”
兩人攻守易勢,但嘴巴上叭叭個沒完。
“我想找個暑期工上上。說不定電腦錢就給我掙出來了。”羅頌說。
“牛逼。”秦珍羽後退一步,将籃球舉過頭頂,來了個界外三分。
“我過幾天去美國玩玩,我媽我弟,還有我小姨和她孩子一起。”秦珍羽用手背揩揩汗。
羅頌撿球,“美國?你姨媽是不是在美國?”
“對啊,三姐妹世紀大會晤。”秦珍羽總結。
“那估計得去一段時間吧?”
“Yes!回程機票還沒買,不知道要呆多久。”秦珍羽接過羅頌抛來的球,“哦對了,我媽叫你明天來家吃晚飯,說我老去打擾你們家。”
羅頌哈哈一笑,“行啊,我跟我媽說一聲。”
兩人打球到黃昏。
此時天邊是暗沉的橘黃色,一切都像套上了電影濾鏡似的。
七點鐘一到,夜色未至,但球場兩旁的大燈已經“唰”一聲自動亮起。
人們吃過晚飯,去而複返,廣場舞的領頭大媽從旁邊的小賣部扯出帶着老長一條線的插線闆,開始調試音響選歌了。
羅頌和秦珍羽便各回各家了。
羅頌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
她忽然又擡頭看看楊夢一的窗戶,紗窗之後依舊漆黑一團,一如昨天。
羅頌收起視線,攏回思緒,進了家門。
飯桌上,她說起秦珍羽的邀約,宋文麗說正好做了些粄,明天羅頌可以帶些過去。
羅志遠問女兒,志願填報截止到今天,她填得怎樣。
羅頌用沒抓筷子的手比了個“OK”,接着問:“爸,你最近接活了嗎?”
羅志遠夾起一筷子菜心,“最近天氣好,活多。”
“那如果有戶外施工的話,你注意别中暑了啊。”羅頌叮囑道。
“知道了知道了,跟你媽似的。”羅志遠嘴上嫌棄,但笑得起褶子的眼角顯示他對女兒的關心十分受用。
宋文麗看着他口嫌體正直,笑着撇了撇嘴。
同一時間,金玉宮裡的莎莎,因為到得早的原因,原本排到了一号闆,但想了想,又悄悄地溜到位于二排隊伍的芯姐身旁。
她一靠近,芯姐就給她推了回去,“你排你的。”随後給了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放心。
莎莎便也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周五周六一般都是生意最好的時候,一般沒輪幾個房就會被點,但芯姐卻輪空了一趟。
阿文見她有些失落,想上前說些什麼,最後隻抿抿嘴,退回原位。
今天是周六,店裡人多,趁醉鬧事的也有,但好在保安小哥很給力。
楊夢一忙得頭昏腦脹,隻盼能早點下班。
可惜時間最公平,一小時要走六十分鐘,一分鐘要走六十秒,清清楚楚,童叟無欺。
待到下班時,楊夢一覺得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夜班專線上,她才有空刷刷手機。
點進朋友圈裡,楊夢一看到羅頌發了一張像是什麼電影或者劇的截圖的拼圖,圖上是一個年輕的外國男人,眼神溫柔,說:“Good night,you Princess of Maine,you Kings of New England.”
她打開搜索引擎,輸入這句話,是一部電影的台詞。
她又打開豆瓣,将這部電影——《蘋果酒屋法則》,加入了想看列表。
一套動作下來,楊夢一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便放下手機,望着夜景發呆。
星天地下班了,但金玉宮裡氣氛依然火熱。
休息室裡好幾個班的女孩兒都在,芯姐也在。
方才的客人走得早,她想看看還有沒有機會上工。
忽然,門口沖進來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孩,邊走邊罵,“幹他媽的死變态,摸哪兒呢我操。”
她把自己摔進沙發裡,其他人見狀紛紛問她怎麼了。
女孩将裙子撩到大腿,指着腿側,白皙的肌膚上是顯而易見的一片紅,還有許多指甲印在上面。
“我操他媽個死男人,摸就算了,還掐我。”她的眼裡全是厭惡。
過沒多久,阿文也大步流星走進來,火氣也很大,對着女孩說:“說過不能跟客人吵架的,你一次又一次地違反規矩,你到底想不想幹了!”
女孩稍稍平複的怒氣卷土重來,一把将裙子撩起,動作太大以至于連内褲也露出半截,但她不甚在意,“你自己看!那狗逼的這樣玩誰能忍啊!”
見狀,阿文憤怒猶在,但好歹緩了語氣,“你可以跟我說,我會幫忙處理。你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也保你不住。”
他深深吸了口氣,“哪行哪業都有自己的規則,你既然要賺這行的錢,就好好守規則。”
說完,就大步離開,砰一聲關上的房門顯示他的不滿。
女孩不屑地嘲笑,“規則規則,講個屁的規則。沒了我們,他靠屁賺錢。”
房裡的其他女孩,見戰火停息,才終于又動起來。
芯姐聽着,也沒說什麼。
她沒有必要摻和,她很清楚即便阿文是靠她們這群女孩掙錢,但她們并不具有唯一性,她們就像可以輕易被替代的商品,總有更年輕更聽話的新人源源不斷地擠占她們的地盤。
不惹事不動心隻談錢,是這裡的生存法則。
她差點就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