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額角墜落豆大的汗珠,脊背彎的幾乎要垂到地上。
楚煜靜靜看着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王管事在楚家做了十幾年,也是如此,才會被派來看管庫房。
“那些東西,是你拿出去賣了?”沉默良久,楚煜開口問。
王管事聞言猛烈搖頭,“不,不是!老奴不敢的!”
楚煜:“那是誰?”
王管事隻是搖頭,顯得極為痛苦:“老奴不敢的……”
楚煜覺得有些奇怪。
看王管事片刻,放緩語氣又道:“那您告訴我是誰,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主仆情面上,我可以不追究您瞞報的事情。”
王管事聽罷愣了下,卻是哭了起來。他臉上皺紋宛如深深的溝壑,淚水從上蜿蜒而過。
“老奴不知啊,少爺,老奴真的不知啊……”
王管事一口咬死了他不知道。
楚煜問不出什麼來,也不想對老人家用強,最後隻好道:“想來王管事年紀大了,不該再如此勞累。那您就且去歇歇。”
說罷吩咐春甯,“找個閑着的屋子,讓王管事住進去,好生照應着。在抓到這家賊之前,您也先不要回家了。”
春甯将王管事帶走了。
楚煜靜靜在椅子上坐着,沉默不語。
“他是不敢說出來。”燕疏星在一旁道。
“嗯。”
楚煜低着頭,輕輕應一聲,仍是不說話。
燕疏星又道:“你不高興。”
楚煜聞言偏頭看向他,扯了個笑。
擡手輕按額角,楚煜低歎:“我自認待他們不薄。”
“這世上本就有許多壞人。”燕疏星道。
楚煜:“當初認識的時候,大家都很好。”
燕疏星:“人時刻都在變。”
小孩一闆一眼,一字一句,認真安慰他。
楚煜心暖的同時不由有些好笑,側過頭看他,片刻後伸出雙手,張開。
燕疏星看在眼裡,頓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走過來。
伸手把他抱住摟在懷裡,楚煜低頭蹭他的頭發,悶聲道:“真讨厭。”
“其實我本來也打算讓他們各自散去了的。”楚煜道。
燕疏星:“讓他們走?”
楚煜“嗯”一聲,“當初他們來時是落魄些,但現在也都好了。留在我這也沒什麼好處,不想拘着他們。誰知道……”
給他來這麼一出。
燕疏星沒說話,乖乖由他抱着。
抱了一會兒,楚煜心情恢複了些,想起來,“你是怎麼知道哪些東西不見了的?”
燕疏星:“庫房裡和名錄對不上。”
難怪方才他要和王管事一起去找沙藤籽,想是趁機對了一遍。
楚煜仍覺不可思,“這麼多東西,你看一遍就記下來了?”
燕疏星回望他,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那意思似乎是,很多嗎?
楚煜:“……”
可惡,被他給裝到了。
捏捏他的臉,楚煜不禁道:“有點太聰明了。”
隻是過剛易折,慧極必傷。越聰明,越容易受傷。
心疼地揉揉燕疏星的頭,楚煜問他:“那兩個人到底長什麼樣子,你一點印象也沒了?”
燕疏星搖頭,他當時根本就不是正常狀态。
“我隻記得有兩個人,似乎是一對兄弟。”
“兄弟?”楚煜聞言卻愣住了。
住在他這别院裡的修士,沒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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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楚煜回去後,一直在想這件事。
王管事堅決不松口,不知那人是做了什麼狠事,讓他怕成這樣。
得想個法子,趕快将這人找出來,否則始終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想到這,心中突然一動。
王管事被換下來,那兩人若是知道了,覺得事情敗露,今晚會不會采取什麼行動?
越想越擔心,楚煜叫春甯去幫他準備一隻手提燈籠,對燕疏星道:“我得出去一下。”
正打算跟他解釋自己去做什麼,不想小孩欣然點頭同意了。
楚煜一愣,倒不放心起來,又叮囑他,“那你乖乖待在屋子裡,有事喊春甯。”
燕疏星點頭,去取了一件銀狐披風,幫楚煜穿好。
“乖。”摸摸他的頭,楚煜叫春甯進屋陪他,自己離開。
剛走出院子,楚煜提着燈籠,提高音量喊道:“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在附近,出來個人。”
四下無人,空氣一片安靜。須臾,安靜的空氣卻無聲波動起來,一道人影出現在楚煜身後。
“安排一下你們的人,配合院中護衛嚴加防範别院各個大門,還有庫房。”楚煜道,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這人身着一身黑衣,面容隐沒在黑暗中,看不明晰。
楚煜提高燈籠想要照明,卻見那人身體迅疾後退兩步,重新藏于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