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信!我們少爺冰清玉潔,怎麼會有孩子!”
“是啊!少爺今年年方十六,還沒有婚配,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兒子!”
一群人仿佛被雷劈了,不敢也不願相信。
好幾人出言反駁,那人微微一笑:“所以才被放到外面去養了啊!大戶人家的少爺都是有通房丫頭的,指不定就是哪一次……你懂吧?不小心……
“你想少爺為何總是那般積極地跑去玄冰樓?他明知不可能被玄冰樓收入門下,屢屢碰壁,卻還要堅持前往,現在看,就是這個原因了!
“上次少爺叫我們去玄冰樓,想來就是少爺在和他們談判要認回兒子,叫我們過去待命,随時準備支援的!
“若非是自己的兒子,怎會這般上心?
“少爺就算再善良,他收留我們,你見他讓我們去睡他的床?還親自在旁照料了嗎?”
這人一連說了許多,其他人一時間無力反駁,竟也被說服了。
也還有人不甘心,質疑:
“可是少爺的兒子,為何不接回主宅?好不容易尋回來了,卻要養在這别院?”
那人看一塊朽木般看他一眼:“傻!顯然這孩子是少爺私自接回來的,楚家家主不同意啊!不然當年也不會将孩子送走了!”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所有人無話可說,一時間都有些垂頭喪氣。
隻有那個一開始就堅信楚煜帶回的是他自己兒子的人,滿臉洋洋自得,非常滿意自己的推斷。
對于這些自然一無所知,楚煜把門關上,輕舒一口氣。
真是好吵一群人。
雁遙歸斜倚在桌邊,目睹全程,邊吃邊說:“你說你收留這些人做什麼?雖說有點修為傍身,但沒幾個有真本事的,都是草包。我看他們幾個捆一塊兒,還比不上一個柴芝元。你養着他們,讓他們在這白吃白喝白住,幹什麼?開養濟院?我看當今聖上就該賜你一塊匾,上書,楚大善人府!”
楚煜被他叭叭得頭疼扶額,“你嘴裡裝了機關槍嗎?”
雁遙歸沒懂,“什麼腔?”
楚煜搖頭。
他不是什麼無私奉獻的大善人,這些無門無派的散修都是他這些年有意識去交好的,無他,就是為了救燕疏星做準備。
畢竟他資質很差,又沒有修為,萬一真要用到人的時候,沒人可不行。
雖然到最後還是沒用上吧。
方才這麼多人一股腦湧進來,還吵吵鬧鬧,燕疏星已經肉眼可見地煩躁了。
還好,小孩雖然看起來很不安煩悶,但沒動手沒眼紅,隻是胸脯上下起伏着,呼吸略顯急促,顯然在極力克制。
想來是他方才的話起了作用。
楚煜又被乖巧到了,上前問他:“他們都走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燕疏星點點頭,扶着床要自己坐起來,但稍一用力,就倒吸一口涼氣,捂着肚子倒了回去。
“他體内靈脈寸斷,靈力爆沖之下五髒六腑破的破,損的損,自然不會好受了。”
雁遙歸翹着腿,見狀道,“你想象一下,就好比一個人自爆靈體,你貼他身站在旁邊承受全部沖擊,尋常人早死一百回了,也就是這小子命硬,再加上我妙手回春,才扛過來了。”
楚煜聽懂了,擱他前世,這就是内髒破裂,大出血下幾分鐘一個人就沒了。那些還能搶救的,都是要開腹動大手術治療的。
俯身去看燕疏星,楚煜剛想說讓他躺着不用起來,自己拿飯食來喂他。
話未出口,就見小孩繃緊了臉色,又扶着床要坐起來。
楚煜連忙阻止,“诶……”
燕疏星咬緊牙關:“我、我不想像個廢人一樣躺着。”
他眼裡滿是倔強,楚煜被震住了,一時無話可說。
他多驕傲啊。
“不自量力。”雁遙歸看得直皺眉,“小崽子,這種無謂的強不必逞,你動一下都疼,站不起……”
雁遙歸話未說完,就見燕疏星竟然真的扶着床欄,自己站了起來。
雖然疼得呼吸不穩,身體顫抖,但确實是站住了。
“哎你……真是夠犟的。”雁遙歸錯開眼神不再看他,低頭自顧吃飯。
燕疏星緩了幾息,試着邁步,然而牽扯之下一陣劇痛,身體不穩,徑直向前栽過去。
楚煜在旁,眼疾手快攬住他的肩,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借力,笑道:“沒事,我扶你,我們走過去。”
楚煜攙扶着燕疏星,走一步都要緩好久。
從床上到桌邊這不足兩丈遠的距離,他們走了很久才到。
腸胃不适,吃不了什麼。
隻艱難地咽了幾口湯,燕疏星便再也吃不下了。
楚煜扶他慢慢回到床上。
一來一回這樣折騰,消耗了巨大的體力,躺下沒多久,小孩就睡着了。
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滴,也不知是累得還是痛得。
方才扶着他,楚煜最直觀地感受到,小孩單薄的身體抖得像篩糠,即便他已經極力忍着了。
楚煜心中一片酸軟,輕歎一聲,幫他擦掉額頭的汗。
雁遙歸也放下筷子,低聲嘟囔:“又瘋又犟。”
他怎麼也想不通這小孩腦子裡是有什麼毛病,轉過身對楚煜道:“你說他為什麼非要自己站起來走?就要逞這個強?分明在床上等着别人喂也是一樣,白白受一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