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記憶隻停留在那個蒙面人要來搶燕疏星,他不肯放手,結果就被一起拽入了血池之中。
再之後發生的事,他就都不記得了。
“白大哥受那血氣影響過大,隻能堪堪保住他自己。想來,能救我們的也隻有道長您了。”楚煜道,說着又問楚煊,“白大哥還好嗎?”
楚煊:“沒死。”
楚煜:“……”
暫時不去觸他哥的黴頭,楚煜想去問柴芝元,卻見他正盯着自己出神。
“道長?道長?芝元道長!”
“嗯?怎麼?”
一連叫了好幾聲,柴芝元終于回應。楚煜疑惑:“道長怎麼了?”
“哦,沒事。”柴芝元微微一笑,“今日事情頗多,可能是有些累了。”
想起方才楚煜問白俊羽的情況,柴芝元又道:“白兄也無大礙,隻是受那血氣所擾,精神有些不穩,需要休養兩日。方才我們已經去看過他了,現在他應該還在休息。”
楚煜點點頭,“那就好。”
“不過楚公子你……”柴芝元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楚煜:“什麼?”
“沒什麼。”柴芝元搖搖頭,恢複他得體的微笑,“我是想說,楚公子也該多休息。雖然不知為何,那血氣對你無用,但你掉進了血池且遭受連番驚吓,也該好好休養才是。這裡是我的住所,一般不會有人來打擾。楚公子若是……”
說到這突然看一眼楚煊,柴芝元才繼續道,“若是不便回家,可以在我這裡暫歇幾日。”
“不必了。”
不等楚煜說話,楚煊直接拒絕,“等到天亮,我們就離開。”
“也好。”
這人性情明顯就是這般直接果斷,柴芝元沒再多說,“那我先告辭了,楚公子好好休息。”
說罷他就要離開,楚煜看着他,突然開口,“道長請留步!”
猶豫一下,楚煜對柴芝元道:“道長,我想帶燕疏星走,離開玄冰樓,回我家。”
完全不曾想過他會提這種要求,柴芝元愣住,“這……”
看楚煊一眼,卻見方才一直在怪聲怪氣埋怨楚煜以身犯險的人,此時聽到這話卻沒有什麼反應,眼神都沒波動一下,顯然也沒有要開口阻攔的意思。
皺眉看向楚煜,柴芝元思索道:“燕師弟乃是我門弟子,弟子的去留,我無權決定。再者說……他傷勢頗重,我想還是留在這裡将養更好些,師兄弟們也定會好生照料他。”
聽到這話,楚煜心中冷笑,說出的話也不知不覺帶上了冷意:“道長,恕我直言,燕疏星在遭受陣法反噬的那一刻,就被玄冰樓抛棄了。此事道長應該比我更清楚。
“至于照料他的身體……玄冰樓還是先徹查血池之事,還有那賊人身份為好。”
柴芝元默然,無言以對。
壓下心中那股怒意,楚煜放緩語氣,又道:“道長,我無意怪您。隻是當時情景您也看到了,那般慘狀,讓他留在這裡,我怎麼能放心?
“而且……讓我帶他走未必不好,畢竟你們早已放棄,若是現在又将人尋到了,道長要如何解釋突然折返?至于師門的事……隻要道長不說,大家隻會當他人已經沒了。”
他說得不卑不亢卻又言辭懇切,柴芝元聽罷深深看他一眼。
思索良久,柴芝元答應,“好吧。此事我會向師門保密。那今後,就有勞楚公子照料鄙師弟了。有什麼需要,楚公子盡管提。”
長出一口氣,楚煜真誠道:“多謝。”
柴芝元離開了。
房中氣氛一時尴尬無兩。
楚煜埋頭坐着,摳手指。
燕疏星順利救出來了,他也能将人帶走了,楚煜很高興。
但是現在……
他知道自己這次太冒險了,他哥一定非常為他擔心。
但坦白講,楚煜上輩子躺在高危病房裡都沒人問個一言半句,他是這輩子來到楚家之後,才第一次體會到被人關心的滋味。
雖然他活得比這長,但“家人”這種存在他隻剛剛了解十六年。
他完全不懂要如何安慰因為憂心他而生氣的家人。
面對他爹他還可以沒皮沒臉地撒撒嬌,但是對他這位大哥,他是又敬又怕。
“大哥,我錯了。”楚煜低着頭,好半天隻憋出這一句話。
楚煊差點就氣笑了,“剛才嘴不是挺厲害的?”
良久,他長歎一聲,擡手放在楚煜頭上,道:“滿意了?若是都滿意了,今後是不是可以不用那麼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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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楚煜休息的房間後,柴芝元回房,不由又開始出神。
猶豫半晌,柴芝元突地起身,換一身黑衣,離開住處。
一路疾行,很快,他再次出現在密林深處那道奇詭石壁前,一頭鑽進了那道被障眼法掩蓋的“洞門”。
羊腸小路上長明燈依舊,卻再無半分陰冷血腥之氣。而一路走到那血池處,柴芝元心中更是駭然,面色陡然凝重起來。
隻見此處原本那洶湧的黑色血池,此時已然幹涸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