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身後傳來:“卿雲,真是跟你開不得玩笑。”
李卿雲将袖子從他手裡拽回來,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林清毓啧了一聲,語調上揚:“還是不愛理人呢。”
他上前一步,湊到李卿雲跟前,聲音中帶着一半委屈一半不滿:“見到我都沒話要說嗎?”
李卿雲後退一步避開他,語氣平淡:“師兄。”
林清毓等了一會沒聽見下文,啧了一聲,真是無趣啊。
他也不走,繼續跟李卿雲搭話:“這個時辰,你不回學舍休息,往這走做什麼?”
李卿雲:“去執事堂。”
他唔了一聲,心中了然,又是去接任務了。
林清毓是單木靈根,主攻煉丹,雖然天德學宮一再提倡要親自采藥,自己分揀處理,這樣才能最大限度了解材料的品質,在煉制過程中能随時掌握丹藥的狀态。
但是林清毓不喜歡做這些雜事,憑他的能力即使不做這些事,也不會影響丹藥的品質,他的時間這麼寶貴,怎麼能浪費在這些瑣事上,他隻喜歡煉丹的過程,那種洞察一切的掌控感,享受丹成時那一瞬間的成就感。
有些丹方裡的材料需要新鮮采摘的,他不想去采,又懶得讓人從家裡運來,就去執事堂挂牌子,出錢讓别人去做。
李卿雲接他的任務最多,一來二去倆人相識,在執事堂接私人任務會扣除一部分費用,他想省事,李卿雲想賺錢,倆人幹脆私下交易。
那時,他打量着李卿雲,面上帶笑,心裡鄙夷。
李卿雲出身貧賤,人倒是上進,可惜沒什麼天分,如此更該将勤補拙,而不是把心思花在俗事上鑽頭覓縫,追逐那三瓜倆棗,果然,下等人就是眼皮子淺。
林清毓臉上總挂着溫和的微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一派清風明月,将他眼中的蔑視和高高在上掩藏得幹淨。
剛開始在李卿雲面前,他總以那張完美的假面示人,後來可能是覺得他怎麼樣李卿雲都沒反應,于是在李卿雲面前僞裝的越來越敷衍。
但是林清毓裝太久了,總會有些痕迹留在身上,比如那時刻挂在臉上的淺笑。
不過此刻,林清毓臉上并未帶着笑意,他擡頭看了看天,随口道:“午間日頭這麼曬,别中了暑症。”
“我不久後要突破金丹初期,需要煉制聚氣丹,中間有一味雲霖花,從采摘到煉制要在兩個時辰内完成,跟從前一樣,你尋到了直接來找我,這味藥不太好找,報酬我給你兩千下品靈石,怎麼樣?”
李卿雲聞言擡眸,眼睛一亮,他恰巧知道一株雲霖花的位置:“好。”
林清毓沒錯過他眼睛亮的那一瞬間,怪不得人常道畫龍點睛,那一刹那整個人都變得生動起來,頗有瓦礫變美玉的意味,亮起來的眼睛很像一顆流光溢彩的明珠。
雖然他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是林清毓敏銳地察覺出他是開心的,這副模樣倒是很少見,畢竟他情緒沒什麼波動,總是一個表情。
那個表情怎麼形容呢,不是那種冷然地闆着臉,就是臉部肌肉自然放松下的狀态,就是單純的面無表情,臉上空空的,很平靜沒有情緒,平靜的有些漠然。
這讓林清毓有些好奇,不由得好笑,才兩千下品靈石就能這麼開心,他試探的開口:“我想煉制龍骨清心丹,打算在元嬰渡劫時用,有一味骨靈果很是難得,你要是運氣好碰見了,我給你五萬下品靈石。”邊說邊觀察李卿雲的神情。
他話音剛落,李卿雲霍然擡頭,眼睛直直盯着他,視線很直白,是明晃晃的震驚,聲音有細微的抖動:“五萬?”
林清毓不由得笑出了聲,盡管他極力壓制,但是從喉間還是洩出幾聲短促的笑聲:“沒騙你,放心吧,找到了就給你五萬。”
李卿雲不覺有異,望向他時一本正經,臉色肅然,語氣鄭重:“一言為定。”
林風毓突然破功,臉上的笑容再也控制不住,仰面大笑了幾聲:“卿雲,原來你這麼有趣,哈哈哈。”
李卿雲面無表情瞥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太陽還沒出來,天剛蒙蒙亮,李卿雲掙紮着起床。
昨天打坐,休息的太晚了,他現在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好困,不想起床。
他閉着眼脫下寝衣,今日休沐要出學宮,便沒穿校服,換了一身衣服,為了幹活方便,這件衣服被他改制過,袖子做得很窄,衣擺也短了幾寸。
他系腰帶時發現袖子和衣服下擺磨損的很厲害,灰色的布料被多次漿洗後變得發白,本來就不厚實的布料被磨得隻剩下薄薄一層,不過将就着還能穿。
他整理好衣物出門洗漱,早上水很涼,洗完臉,覺得精神了不少。
這個時辰學宮裡沒什麼人,他一路不緊不慢地走着,走到明月峰山腳時,太陽已經高挂蒼穹,陽光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