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蘭的冬天是白色的,尤其是北部地區,白天時間很短,他們降落時還是中午,等來到雪場,夜色已經拉開帷幕。
雪場燈火通明,安靜而明亮,大雪還在撲簌簌地下,被驟起的寒風吹得在半空中打旋,好似雪與風共舞。
莊園的房子建在雪山半山腰的避風口,裝修采用了大量原木和玻璃元素,看着像雪山中精靈的房子。
一行人進入莊園稍作安頓,吃完晚餐後就各自回房間休息。
談序有自己的房間,就在江時融房間隔壁,他和江時融出差或者度假,雖然大部分時候都住在一起,但永遠有一間自己的房間,這是一份隐于細節的尊重。
江時融是一位很有教養的紳士,雖然出身顯赫身居高位,但并沒有上位者慣常的傲慢,他的冷漠也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無論對方是身價千億的富豪還是街邊乞讨的乞丐。
談序有時會慶幸,自己不在江時融無視的範圍之内,但有時又不确定,自己究竟能在他心中占據多大位置。
今晚他本應該去江時融房間,和他同枕共眠,像以前很多個夜晚一樣,可是從浴室出來,談序又不敢過去。
他心中不斷想,江時融會希望他過去嗎?畢竟白涵書也過來了,江時融是不是不希望他們在白涵書面前太親密。
他總是在猜江時融的心思,大多時候能猜對,但也有時會猜錯,可無論猜對還是猜錯,江時融都不會告訴他正确答案。
他以前并沒有那麼膽怯,但上一次猜錯的經曆對他而言太慘痛,讓他變成了一個膽小鬼。
談序自嘲地笑了笑,他以為白涵書一起過來對他的心情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但事實并非如此,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在不安。
這種不安讓他一整晚都沒睡好,睡眠斷斷續續,晚上醒了好幾次,最後一次醒來是在淩晨三點,他不想再在床上躺着等待下次入眠,幹脆裹着毯子坐到了落地窗旁的沙發上,但他并沒有坐在沙發上,而是坐在地上,靠着沙發。
窗外的燈火并沒有因為主人的安睡而偷懶半分,依舊兢兢業業地照亮隻有雪的黑夜。
那點點燈光彙聚成星海,落在雪上,又被雪反射,談序目之所及的一方天地便清晰無比,像被盛大月光照映的夜晚一般明亮。
看了不知多久,他沉沉睡過去。
這一覺就睡到了八點鐘。
談序再次醒來時,雪已經停下,窗外白茫茫地一片。
他洗漱完出門,才發現自己不是最後一個,易居巡還在房間裡沒有動靜。不過身為一個夜行生物,他的生物鐘和衆人都不同,大家已經習慣了。
談序下來時,客廳隻有江時融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飲茶賞雪。
白涵書帶着白芷月在莊園外堆雪人,李卓傾這個工作狂,竟然在芬蘭雪鄉的私人度假莊園裡加班。
——談序為什麼知道,因為李卓傾征用了江時融的二助商參落幫他處理雜事,商參落一早上發了幾十條消息跟談序吐槽,世界上竟有這麼熱愛工作且毫無同理心的資本家。
對此談序表示了同情,并愛莫能助。
至少作為總助,他沒有被李卓傾抓過壯丁。
談序和江時融打招呼,江時融看着談序眼睛下淡淡地青黑,眉心為不可見地蹙了蹙,怎麼沒來他房間還睡不好。
談序從不在明面上拒絕他,他們之間便有些不言的默契,比如談序不來他這邊睡覺,就是默認自己需要休息。
前天大概真的鬧狠了,昨天談序坐飛機時都不舒服,昨晚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才沒睡好?
但江時融沒問,他和談序一起去吃早餐。
談序沒想到江時融還沒吃,是在等他一起嗎?還是因為早上健身錯過了和白涵書他們一起吃早餐的時間?
他希望是前者,但理智告訴他,應該是後者。
等他們快吃完,易居巡才打着哈欠下樓,半眯着眼走進餐廳,他一出現,在餐廳一旁候着的女仆立馬去廚房端新的餐點出來。
但易居巡連這一下都等不了一樣,伸手就拿了個談序面前蒸籠裡的蟹黃水晶餃,直接塞進嘴裡,才在餐桌上坐下,并且是靠近談序的那一邊。
談序清晰地看見江時融的眼睛沉了沉。
他心中歎息,易居巡實在不拘小節,不是說世家公子可以缺大德但不能失小禮嗎?怎麼易先生又缺德又失禮,他是怎麼和性格嚴謹的江時融和李卓傾三人成為好友的,也是個世紀疑問。
但畢竟是發小,江時融對易居巡的包容度還是很高的,換個人這樣不規矩,早被江時融叫人拖出去潑水了,這可是凝水成冰的芬蘭北部。
談序這樣想着,就聽見江時融呵斥易居巡,冷聲道:“沒醒就繼續去睡,不帶腦子别出房門。”
談序:“......”
易居巡一點事兒沒有,還跟江時融抛了個媚眼:“幹嘛這麼兇啦,别吓到我們大美人~”
他說着,還故意往談序那邊湊,但再次伸到談序碟子前的手還是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