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被稱為财神的鐘離來說，托利亞認為提出加錢是很合理的事。

而他之所以對鐘離提出這種根本沒有挑戰性的目标，除了是在婉拒，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所謂的考驗，在神明心中價值幾何。

一個具體的價碼，有助于估計考驗的重要性。

可鐘離的反應讓托利亞感到失望，他沒去糾正此次考驗無法用金錢衡量，更未給出一個具體的價格，反倒放棄了說服托，并且對加錢這種行為本身更加在意。

“以普遍理性而論，金錢對你來說并無意義。”鐘離略有些好奇地問，“你為何又要用它作為說服你的工具？”

幾千年來，鐘離還是第一次遇見長生種要求加錢。

因此托利亞的行為對他來說很是新奇。

托利亞卻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問題，他直言道，“既然生活在人類的世界，要遵守人類世界的規矩。”

這是他一直持有的觀點。

從龍的角度來看，人類所創造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

更進一步，世界也沒什麼意義。

人也好，龍也好，各種稀奇古怪的生靈也好，大家都要死，區别隻是存在的時間的長短不同罷了。

然而正因世間所有在最初與最後都不存在意義，人類所創造出來的規則，對世界的定義，個體的行為與追求，才能成為有趣，是世界裡的一抹亮色。

托利亞想到這裡，他笑着又鐘離又補充道，“所以加錢算是對人類規則的尊重。”

“原來如此。”鐘離點點頭，這番話說服了他，金錢除了為物品賦予價值，同樣也是人類的勞動與付出，甚至未來作為衡量。

這并非是将人類的行為與智慧異化，而是擔保。

進一步說，金錢是構成人類世界存在的基礎，是自文明誕生後的第一份契約。

并且托利亞建立在這些诶規則上的行為，比如讨價還價，根據現實情況要求加錢，是天經地義。

那麼身為掌管财富與契約的神，鐘離自覺他必須以身作則，既然他要托利亞幫忙，那自然要付給對方足額的報酬。

偏偏問題就出在錢上。

“可惜我無法付出對應的酬勞。”鐘離頗為遺憾地告知托利亞。

聊到這裡，比起單純請托利亞幫助，令考驗能更順利，鐘離更希望他能更深地參與到考驗中。

那麼在後續的交流中，托利亞或許能以純粹的旁觀者視角，給出他更多的新角度。

奈何以他手頭上持有的錢來看，這注定要落空了。

鐘離難得因為缺錢感到些許的窘迫。

好在他隐藏得很好并未表現出來，以至于托利亞以為鐘離純粹是在客氣。

因此在認真地權衡過後，托利亞同樣客氣地回複，“沒關系，鐘離先生，如果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我很樂意效勞。”

鐘離應下，“好，若有需要，也可找我。”

這時他的視線微轉，望向原本監視茶攤的愚人衆所在的位置。

那邊正巧沒有人。

托利亞跟着看過去，接着他對鐘離說，“如果鐘離先生不想現在見到公子，最好趁此機會離開。”很明顯，那名愚人衆是去彙報情況去了。

對此鐘離持有同樣的看法。

于是他不再與托利亞多聊，在轉達過三天後去往生堂簽訂新的業務合同這一消息後，鐘離起身走入人群中。

待鐘離一走，茶攤上隻剩下托利亞。

在等待達達利亞找過來期間，托利亞百無聊賴地端着青色的瓷杯，細細地品着質量一般，嘗起來略帶苦澀的茶水。

也是在品茶期間，看着茶水，托利亞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明明是鐘離傳信叫他出來見一面，按照人類世界的說法，一般都是誰叫人誰請客，如今鐘離走了，這一桌的茶錢誰付？

這個簡單卻又有點複雜的問題一經出現，托利亞的耳邊不禁又浮現出鐘離說的那句無法付出對應的酬勞。

不會那是實話吧？

托利亞後知後覺地發現真相，這令他的心裡生出一股不真實感。

同時他想起自己在和達達利亞第一次吃飯時，因誤會了他話裡意思，将财政狀況不佳的安博德利夫伯爵當成了岩神，還發表了他沒錢這類說法。

如今居然成真了……？

托利亞低下頭，杯子裡喝了一半的茶水映出他此時的表情。

那是茫然中又帶着恍惚。

不等他緩過來，茶水中出現了另一個倒影。

“鐘離先生走了嗎？”達達利亞開門見山地問道。

托利亞聽着達達利亞的聲音勉強回過神，他擡頭對直率的達達利亞回答，“他走了，還沒付茶錢。”

“我來付吧。”達達利亞熟練地攬過付錢的工作，接着主動說出自己為什麼過來，“我剛剛在路上看見了你們，本來我還想忙完來找鐘離先生問問，過兩天他能不能幫忙鑒定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托利亞順勢問道。

達達利亞坐到對面的椅子上說出那樣東西的名字，“仙家物品，名叫百無禁忌箓。”随後他話鋒一轉，“既然鐘離先生是仙人，那他一定能分辨那張百無禁忌箓是真是假。”

這下托利亞的神情上浮現出幾分好奇，他克制了一會，最隻能怪還是忍不住再問，“公子，你要仙家物品是要做什麼？”

難道他想和仙人們打一架。

托利亞揣測達達利亞的去見的動機，并認為這是最具有可能性的答案。

可是很快達達利亞的話就證明他猜錯了。

“我本打算着如果在請仙儀式上見不到岩神，我就拿着仙家物品去找仙人，讓他們帶我去見岩神。”達達利亞講出他原本的方案。

托利亞目光瞬間逐漸變得複雜。

觀察着托利亞的表情，達達利亞裝作沒有發現他眼神上的變化，繼續講下去，“現在我知道鐘離先生是仙人，我就想着用找他鑒定法寶作為借口，和他聊聊。”

“說不定他能直接告訴我岩神在哪裡。”

達達利亞刻意在直接上加了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