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風的眸子沉了沉,他對上謝海安的視線。
如此赤誠的眸眼望着他,濕漉漉的,他無法說謊。
“是淩新。”冉風開口,他垂下眸,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下落下一片陰影“我不想你見他,他性格極端,如今搶《誅心》這個ip明顯是另有所圖,我不想你攪進來。”
“好。”謝海安輕聲說“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我先回辦公室整理會議材料了。”
“海安。”
謝海安轉身看向欲言又止的冉風,見他張了張嘴“關于...”
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冉風,陳戈走進來“冉總,遲總叫您過去。”
冉風想說的話硬生生地被咽下去,他沖陳戈點點頭,對謝海安說“你先回辦公室吧,等我回來一起回家。”
聽到冉風的話陳戈的眸子閃過一絲震驚,瞬間又恢複了原狀。
謝海安點點頭,轉身走出了辦公室,緊攥着資料的手驟然松開。
厚厚的紙張上留下了一些深深淺淺的折痕,謝海安用手按了按卻無法抹平那些被折皺的痕迹。
謝海安的心裡有些酸脹,喉嚨發堵,他悶着聲回到辦公室。
他和範姐,陳戈一個辦公室。
範姐見到他進來,臉上堆着笑親切地問他“怎麼了?臉色看着不好,第一天上班就開一天會,累了吧。”
謝海安的臉上扯出一抹難看的苦笑“不累,挺好的。”
範姐見他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也就不再多言,隻是說了一句“有什麼困難,你就來找我,現在累點,等你業務熟悉了就好了。”
“好,謝謝範姐。”
謝海安走到工位上坐下,陳戈沒一會也回來了。
謝海安擡頭對上了陳戈的視線,陳戈眼中一抹意味深長轉瞬即逝,他自顧自地走到工位坐下。
謝海安的心卻怦怦砰地直響。
陳戈剛剛聽到了冉風對他說的話,想必已經猜到了他和冉風之間的關系。
謝海安感覺心裡亂得很,盡管冉風在公司從來不刻意隐瞞他倆的關系,但莫名地,他并不想其他人知道。
盡管現在比起十年前大家對同性戀的看法寬松了不少,但是每想到這三個字,他都止不住地頭腳發冷。
謝海安的頭有些痛,一些埋藏在神經深處的記憶又沖進了他腦子,嗜咬着他錯亂的神經。
他跪在孔子像前,胸前挂着一塊“我是同性戀”的牌子,衆人異樣的眼光和竊竊私語像冰雹一樣砸在他身上。
烈日暴曬在他頭頂,孔子像的陰影落在他的身側,他不被允許跪在陰影裡。
他被強迫舉着拍着牌子高喊,我是同性戀,我不要臉。
如果他不做就會被打戒尺,上龍鞭。
謝海安的身上有些發抖,抖得他後槽牙都在打顫,眼前白花花的紙張上會議記錄逐漸模糊,變成了猩紅的字體,寫滿了我是同性戀,我不要臉。
豆大的汗珠子順着謝海安的額頭滴下來,挂在他發顫的睫毛上。
謝海安咬住自己下唇,下唇被他咬破絲絲鮮血滲了出來,順着他唇瓣的中間流到他的下巴上,吧嗒掉到桌子上。
嘴上的疼痛,讓謝海安混沌的頭腦有了一絲清明,他的手指摸進口袋,扣開了一個錫紙的藥袋将一片白色的藥片含在嘴裡。
因着上次藥片裝在了小瓶子裡被李相俊灑了,冉風怕謝海安吃的時候會不方便,全換成了這種按壓的錫紙包裝。
謝海安有心無力地趴在桌子上,他頭疼得厲害,止不住地發抖,藥片在嘴裡化開,苦澀瞬間彌漫在口腔。
逐漸地藥效起了作用,他的神志也清明了不少。
謝海安仰起頭,用手背蹭了蹭下巴的血漬,他擡頭看向範姐,範姐正忙着,沒有注意到他。
他又轉頭看向陳戈,陳戈也對着電腦神情專注,謝海安心裡松了口氣,緩緩轉回頭。
謝海安轉頭後,陳戈緩緩擡起眼眸,眼鏡片後的眸子定定地盯着謝海安的後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謝海安緩了很久,身上出了層薄汗,黏糊糊地粘在身上,不是很舒爽。
他扯了張紙擦了擦額頭,卻總是感覺身後總有人在看自己,回過頭看向陳戈的時候,他都在專心低頭寫着什麼。
謝海安搖了搖頭,感覺是因為今天陳戈知道了自己和冉風的關系,就開始草木皆兵。
他壓了壓心頭煩悶的感覺,開始專心地整理今天開會的資料和冉風明天工作需要的文件。
許久沒有進行這種文字類的工作,倒是給了謝海安一種上學的感覺,他感覺很新奇,也很喜歡。
弄完了最後一個字,謝海安擡頭正對上冉風溫暖的眸子。
他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現在範姐和陳戈已經走了,辦公室就剩下冉風和謝海安。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不出個聲。”
“有一會兒了,見你認真就沒打擾你。”冉風站起身走近謝海安,剛剛謝海安一直低着頭,如今擡起頭冉風發現了他下唇的傷口。
冉風走到謝海安身前,嘴角的笑意卻消失了,他捏着謝海安的下巴,強迫他仰頭看着冉風。
冉風微微蹙眉的手指輕輕撫上謝海安的下唇“怎麼弄的?”
謝海安有些局促地笑笑“自己咬的,沒事不重。”
冉風有些心疼地擡着他的下巴仔細地看那塊傷口,問道“吃藥了嗎?”
“吃,吃了。”謝海安不安地眨眨眼,見冉風心疼,他咧着嘴笑“真一點不疼,不騙你。”
冉風俯下身,輕輕地舔了舔謝海安下唇的傷口,舔得謝海安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