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沒有一個母親是不愛自己孩子的。”
謝海安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股風順着不遠處吹來帶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是百合的香氣,像少時母親的懷抱一樣,讓他安心。
謝海安鼓足了勇氣走過去,卻發現張蘭的墓碑前已經放了一束百合,百合的花葉有些被曬得微微發黃卷曲,卻還發着幽香,應該是放了一兩天了。
墓碑上張蘭的照片溫婉柔和地笑着,眉眼中盡是平和,讓謝海安的眼眶止不住地發酸。
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母親這樣的笑容了,準确地說自從那件事情之後,母親再也沒有對自己笑過。
謝海安把花束放在母親的前碑,俯身跪在前側,他垂下頭,母親溫柔的目光讓他的羞愧無處安放。
“媽,對不起。”謝海安不敢再看母親的眼睛,回憶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母親溫柔的笑刺得他眼睛發痛“别恨我了,媽媽,我好想你。”
謝海安的聲音紮的冉風喘不上氣,他看着墓碑上的張蘭和記憶中他在謝海安家見到的張蘭一模一樣。
之前他從謝海安的隻言片語中他大概了解過一些張蘭和謝飛之間的恩怨。
隻是兩個人之間的愛恨糾葛,張蘭是無辜的那個,謝海安又何嘗不是無辜的那個呢。
謝飛犯下的錯,卻讓兩個無辜的人,一個在生無可戀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一個把自己困在痛苦的泥潭裡難以自拔。
冉風深深吸了口氣,這世間真不公平。
心頭壓抑得很,冉風轉身離開了墓地,墓地不遠處有一個小房子,是管理員的休息室和廁所。
冉風靠在房子的牆壁上,仰頭看了看和煦的日光,有些刺眼。
不遠處的謝海安垂着頭,看起來那麼落寞,落寞得讓冉風心疼,他點了一支煙。
他現在很少吸煙,前幾年找不到謝海安的日子裡,他常吸,尼古丁的味道能緩解他心中的焦慮。
如今一股煙草的霧氣充滿了肺腔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他把肺中的濁氣混着煙霧吐出,在空中化成了一個一個煙圈,在日光變成光怪陸離的光圈。
“西區那片墓地巡查了嗎?前兩天下暴雨,要是有開裂的墓碑一定要及時維護。”
“老謝去看西區了,還沒回來,應該快回來了。”
一個大嗓門的聲音,讓出神的冉風微微側目,他看過去是兩個墓地的管理員,應該是在說墓地日常維護的工作。
“老謝去西區了?他平日不是一直在東區,守着他老婆的墓?”
“這不是小張請假了,西區那邊實在沒人才去的,看這個點應該快回來了。”
“這個老謝,真是個深情的人啊。”那個大嗓門的管理員咂咂嘴“你說他年紀也不大,也不再找一個老伴兒,就這樣守着亡妻的墓,隔一天就買一束百合放到他老婆墳前,自己卻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也真是個可憐人。”
冉風皺了皺眉,心裡疑問悄悄萌生,他掐斷了手中的香煙,漫不經心地靠近了兩個閑話的管理員,假裝熟絡地開口“現在還有這麼癡情的人?也是咱們墓地的管理員嗎?”
那個年紀大的管理員看到冉風一臉的好奇,滿是熱情地開口“是呀,就我們東區一個管理員,老婆死了天天在她墓地前面守着,現在可很少見這麼癡情的男人咯。”
冉風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我剛剛去掃墓,看到有一個墓碑前放着一束百合,是不是你們那個管理員的老婆的墓,好像姓,姓什麼來着。”
那個管理員一拍手掌“姓張,沒錯,就是那個墓。”
冉風的眸色暗了暗,臉上的笑消失無蹤,沒再理那兩個管理員在說什麼,快步向謝海安那邊走過去。
謝海安見他匆匆過來,緩緩地站起身,他的眼眶發紅,嗓子有些幹啞,應當是和張蘭說了不少話。
“海安,時間不早了,我們下次再來看伯母吧。”
謝海安看出了冉風的異常,他點點頭,又轉頭看了一眼母親的墓碑,喑啞着聲音開口“走吧,回去吧。”
冉風拉着謝海安匆匆地往陵園口走,謝海安看着一反常态的冉風有些不解“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冉風放緩了腳步,怕謝海安發現什麼異常,他握住了謝海安的手掌“不是還要去給我媽買東西嗎,我們去商場逛逛,在外面吃了飯再回去。”
謝海安聞到了冉風身上淡淡的煙味“怎麼抽煙了?”
冉風笑笑“之前也抽,後來抽得少了,剛剛就抽了一根,你不喜歡這個味兒,下次不抽了。”
“嗯。”謝海安點點頭,他的心情實在是低落,也沒有什麼精神,也沒什麼胃口。
路過了那個管理站,冉風輕輕側目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前。
他看到了一個佝偻的中年男人的身影,五十多歲的年紀已經兩鬓發白,頭發如雜草般蓬亂夾雜着灰塵,身上穿着管理員的衣服被洗得發白。
他的皮膚黝黑,看樣子是長期在外面風吹日曬,臉上也說不出的粗糙,他也看到了冉風和...身側的謝海安,見到謝海安的男人眼中閃爍着激動的淚花。
冉風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即他眯起眼看了那男人一眼。
兩人視線交疊的瞬間,冉風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