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了以為是石壁投下的影子,進了才發現,這裡居然還有一個山洞。入口大約隻有半人高,裡面黑不溜秋什麼也看不見,隻隐隐一股惡臭。
春衍拿着火把,往裡探去。
火把輕輕跳動幾下,卻沒熄滅,勉強能看清裡面參差交錯的石壁,以及洞底堆積的白骨。
活了十八年,他哪裡見這種場景,手裡火把都驚得差點拿不住。
“救命——”
微弱的聲音就在洞邊。
春衍咬牙,探頭進去。
火把照亮,洞邊躺着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影。這人整個趴在地上,雖看不見臉,但頭上沒有耳朵,臀後沒有尾巴,是确确實實的人無疑。
春衍松口氣。
壓下心底恐懼,他越過地上白骨步入洞穴,将火把插入石壁縫隙,然後蹲下身,拍了拍這人:“醒醒,醒醒。”
人影不動,好一會後發出微弱的聲音:“救命——”
想來已經沒有意識,隻剩求救本能。
春衍歎口氣,他把攥在手心的石頭用姚黃給的黃綢包住,然後牢牢系在手腕處。
确定不會掉出來,他動手将這人翻了個身。才看到這人正臉瞬間,他臉色雪白,後背冷汗濕透衣衫。
原因無他。
躺在地上的人,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個完整的人。
——身上血淋淋的,四肢皆無。整個臉到胸口上的肉像是被什麼啃過一般,血糊糊一片,骨頭清晰可見,上面還留了一排排牙印。
腿上一軟。
春衍扶住洞壁,才勉強站定。
這看着是個女子,身上衣物雖已成破布,卻能看出質地良好,顔色也跟春衍穿的那件外裳相似,是很正的紅色。
女子身着大紅,隻有嫁人。躺在這裡的,是個新娘。
從那些牙印,不難看出造成這女子慘狀的,應該是些野獸。而這裡的野獸,除了那些妖怪還能有誰?
不好的預感成真。
難怪他一個男子也被當成新娘擡過來,什麼新娘?食糧才對。
冷汗涔涔濕單衣。
春衍擡頭抹去額角汗水,心裡告訴自己絕不能倒下,家裡所有人都靠他了!
靠牆站了好一會兒,發軟的雙腿才終于有了力氣。春衍拿下插在洞壁上的火把,正準備出去。
“豹首領。”
外面傳來聲音,是守在門口的野貓精,“你怎麼來了?”
“大王在前面和兄弟們喝酒,叫我來看看新娘,可千萬别出什麼岔子。”
“可是大王說過,洞裡除了他,誰也不能靠近新娘。”
“……”
春衍連忙反應過來,跌跌撞撞,走出這個滿是白骨的地方。
洞穴雖窄,但從洞口外面不能一眼就看見洞裡一切,尤其是那張梳妝台的位置,更是一個視野死角。
他把火把插回原來地方,才坐在梳妝台前,就聽到外面砰砰兩聲,然後重物倒地,接着就有人走進來。
春衍直覺不對,猛地起身。
來的不是狐狸,而是停轎時見過的拍馬屁的豹子精。
剛才守在門邊的野貓精和山豬精,被他一邊一個提在手裡,沙袋似的扔在床腳,“哼,連我也敢攔,真是不知死活。”
這又是怎麼回事?
春衍盯着豹子精動作,扶住梳妝台。
豹子精扔掉守門的兩妖,轉頭看見春衍,咧嘴一笑,滿嘴尖牙森森:“新娘一個人在這,想必分外寂寞吧?”
來者不善。
事到如今,春衍反而冷靜下來:“你想幹什麼?”
豹子精舌頭舔過嘴唇,一步一步朝春衍靠近過來,邊道:“若是新娘寂寞,本首領但是有一個方法或可排解。”
春衍不由自主往後退:“什麼?”
豹子精猙獰一笑:“自然是入本首領肚腹,有本首領日日相伴,自然寂寞全消!”
話音落。
豹子精猛地張開血盆大口,化作隻巨大的花豹,朝春衍撲過來。
春衍自他進門時就暗暗警醒,此時飛快倒地往旁邊一滾。
砰——
洞穴狹窄,巨大的花豹止不住前沖勢頭,撞在粗糙的山壁上,震得整個地面都抖了一抖。
春衍趁機起身,忙向洞口跑去。
沒幾步,腳下一緊,眼前一花。春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東西圈住一隻腳倒提了起來。
“你以為你跑得掉?”
尾巴捉住春衍一隻腳,豹子精臉湊過來,語氣森森:“能入我腹,你們這些人類應該高興才是。”
說罷,嘴一張,提着春衍就往嘴裡送。
春衍不停掙紮,眼見雪白的牙齒就要把他身體咬成兩段,春衍絕望閉上眼。
但迎接他的不是疼痛,而是一聲慘叫:“啊——”
束縛住春衍一隻腳踝的尾巴猛地松開,春衍頭朝地栽在地上,卻不怎麼覺得疼。
他飛快起身擡頭。
對面豹子精又變成豹頭人身模樣,半蹲在洞穴裡側。他呸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尖牙,警惕盯着春衍,陰恻恻道:“你身上是什麼東西?”
春衍低頭。
被黃綢裹住後,又牢牢系在手腕的石頭正發着淺淺的光。
石頭有用!
他定了定心,沒回答,反問豹子精:“我是你們大王擡回來的新娘,就這樣吃了我,就不怕你們大王罰你嗎?”
豹子精舔舔前爪:“那又如何?”
然後四腳一蹬,又化作隻巨大的豹子朝春衍飛撲過去:“先吃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