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個孩子？女孩吃驚，手舉在半空沒推下去，然後回頭沖屋裡喊：“小晴，來了個男孩。”

小晴，大概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

剩下的女孩聽見動靜都圍到門邊，瞬間煙味和香水味把廖小峰團團包裹。

“我不是……來玩兒的。”廖小峰回答，一雙眼睛埋得老低，不敢往人身上瞟。

這幫女孩早習慣了打開門看見各種各樣的男人，然而這會看見個羞澀的男孩不免覺得新奇。

屋主小晴并未懷疑他的目的，隻是覺得對方在欲言又止地躊躇。

“那你來幹嘛？”推門的女孩搶着問他，“總不能是要和姐姐們說新年好吧。”說完，還突襲似地往他臉上捏了一把。

其他人嘿嘿笑出聲，隻有小晴回頭看了眼時間，不耐煩地說：“那是嫌我們吵了？怎麼，晚上不讓叫，這個點也不能叫？”

“不是，”他匆忙擺手，害怕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我來是想問，之前是不是有個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來找過姐姐？”

其實這些女孩的歲數比他大不了多少，每天找上門的形形色色的男人數量衆多，最小也有十幾歲年紀的，不算稀奇。

然而都不需要細想，小晴立刻便能從衆多來找的男人堆裡揪出一張臉來，她收斂不耐煩的神色，吐出一口煙圈跟着問道：“是你哥？長得不像呀？”

齊天磊好歹大一歲，叫哥也不違和。

廖小峰點點頭，随即垂下目光盯着手指，繼續發問：“他來，他來有沒有做什麼事？”

“哎喲，都來這兒了，能做什麼事？”其他小姐妹被他的問話逗得“咯咯”笑，紛紛眼神暧昧地望向小晴，邊還碰碰她的胳膊肘擠弄眼睛，試圖讓她加入自己逗弄人的行列之中。

“别鬧，你們先去餐廳點菜，我一會換好衣服就來。”小晴把姐妹們往外推，随後也不管門外的人，猶自走回屋裡開始換衣服。

廖小峰隻好跟着進來，把門帶上後，他背對着換衣服的小晴安靜等待答案揭曉。

那個，他心心念念糾結了一晚上的問題的答案。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皮膚的聲響，最後是噼裡啪啦套入毛衣的火花聲，小晴悶悶的聲音随即從毛衣裡傳來：“他不是你哥吧？”

“嗯，”廖小峰不想騙人，“他是我同學。”

小晴為自己的慧眼感到開心：“我就說嘛，你們長得太不像了，”她走到落地鏡前整理好衣服，跟着拍拍廖小峰一邊的肩膀，“放心，他沒做那種事，你是不是想問這個？”

“那……”那是來幹嘛的？

回過頭，小晴已經收拾好自己的包包，蹲在落地鏡前瞪着眼珠專心補妝：“他說家裡有弟弟和妹妹，請我晚上小聲點。”

等了好半晌，她沒有再說下去，廖小峰隻好問：“就說一句話？不是待了很長時間嗎？”

小晴忽然奇怪地看他，明顯不太高興，應該是被這話給冒犯到了，但看對方神情，感覺這人的确想要知道得更詳細些，也就沒有過多計較。

奇怪的不是一星半點，兩個人之間真的隻是同學關系嗎？

歎了一口氣，小晴選擇如實相告：“他一上來先叫我搬走，我不同意，”聽起來像是齊天磊會幹的事，“後來争執了幾句，他才請我盡量不要弄出動靜。”

廖小峰仔細捕捉小晴臉上的表情，起初是滿臉的嫌棄，跟着表情微松，最後出于無可奈何的妥協。

能夠料到，齊天磊應該說了不少，才讓她同意夜晚不發出太大聲音。

“對不起，他脾氣不太好，要是說了什麼難聽話，我代他向你道歉。”仿佛打通任督二脈，廖小峰積壓一晚的心事瞬間清零，甚至在為曾經懷疑過齊天磊而感到愧疚。

小晴微微一挑眉，幹這行好幾年，來她這鬧的有老婆有女朋友，就是沒有同學這個身份，今天真是瞧了個新鮮。

“那個人真的隻是同學？”她插着雙手，玩味地逼過來，“我是說，你真的隻當他是同學？”

回到龐家的時候，餃子已經下鍋煮開。

出門前，廖小婷讓哥哥買點炮仗回來晚上好放，這會見她哥哥空着一雙手，不免有點生氣，再想到早晨那股恍惚勁兒，又以為是廖小峰生病了。

冰涼的手貼上額頭，“哥，你不舒服嗎？”額頭還好，臉頰紅得不太正常。

廖小峰搖頭否認，隻覺得渾身沒有力氣，他抱了抱妹妹，站起身走進廚房幫忙去了。

總之，這一天過得不太順，他覺得有很多事壓在心裡無法理清，放着不管又實在煩惱。

下午勉強眯了一會，吃完了團圓飯，沙發上坐了三個身影，都在盯着電視裡播放的新年節目看得津津有味。

廖小峰趴在方桌上，視線也定在電視機的畫面上，然而腦袋裡空空如也，什麼也裝不進去。

他在想小晴問的問題，他當然把齊天磊當作同學，不然還能當做什麼？

突然卧房門邊茶幾上的電話響，他離得最近，順勢搬了凳子過去接。

“喂？”

“喂？是小峰嗎？”齊天磊幹淨的聲線從電話那頭傳來，瞬間把他腦袋裡的漿糊消滅幹淨，卡殼的齒輪再次啟動。

“天磊，你在英國嗎？”廖小峰的表情頓時活色生香起來，連帶着音調也陡然拔高。

那邊“嗯”了一聲，随即笑道：“新年快樂！我特地掐着點打過來的，就知道你和小婷在奶奶家看電視呢，怎麼樣，我猜得準不準？”

“哈哈，新年快樂！是是是，你最厲害了，”他差點要将今天做的蠢事和盤托出，然而到底忍住了，“你們都好嗎？伯母和淑蘭，也好嗎？”

“都好，一會我和張媽上街買點吃的，晚上也要好好過個年，家裡，一切都好吧？”

因着這通電話，心裡的煩惱暫時放到了一邊，寒暄過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分享彼此見不着時身邊發生的趣事，從頭到尾沒想過讓第三個人來講電話。

最後還是廖小峰心疼話費勉強打住，挂上電話後，他瞅了眼時間，不知不覺居然聊了将近40分鐘。

這才多久沒見，怎麼會有那麼多那麼多的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