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還沒見到,廖小峰先提前帶了妹妹上張立軒家作客。
台風突襲,一連三天的暴雨讓整個香港泥濘不堪,“送餐仔”的活計被迫停止,恰好譚家喬從張立軒家打來電話,說是邀他帶妹妹過來住幾天。
張父張母守在超市,隻剩張立軒一人在家,于是便興起叫上三人前來作陪。
“小峰,舞會那晚張斌也被人潑油漆了。”譚家喬故作神秘。
四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播的是武俠片,廖小婷正看得津津有味,這可比龐大勇家的黑白老電視好看多了,因此她并未留意自家哥哥在舞會上挨欺負的事。
“嗯?他怎麼會……”廖小峰心裡“咯噔”一下。
舞會那晚,四個人中途就離開回家了,齊天磊住的近,他說自己走回去,另外三個則是叫了輛的士一同過海。
“是天磊,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桶油漆守在學校門口,等張斌出現的時候當着所有人的面把人從頭澆到尾,當時現場圍了好多人,都看見了!”說着說着,譚家喬抑制不住地手舞足蹈。
要不是有好事者打電話告訴張立軒,誰也不知道自他們離開後竟會發生這種事。
“啊?”廖小峰舔舔發懵的嘴唇,連忙追問,“那學校……”
他想起張斌媽媽的嘴臉,還有威脅時對方脫口而出的“家委會”,這次當着衆人的面,齊天磊再怎麼賴也賴不掉,運氣不好的話,連帶之前翻篇的打破頭事件也要一起算在他身上。
“你别急,他沒事,”張立軒開口說,“就算追究起來,也是張斌主動挑事在先,各自責任一半一半,沒有誰大誰小之分。”
是啊,齊天磊打電話的時候壓根沒提這回事,要是真的遭到處分,廖大正肯定會第一時間聯系兒子,詢問詳細經過,然而這麼多天過去了依然是風平浪靜,證明結果至少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壞。
“太刺激了!天磊真不夠朋友,這麼好玩的事也不叫上我們,早看那幫人不順眼了!”譚家喬摩拳擦掌,要是真提前告訴他,恐怕頭一個跑的也是他。
“你别瞎起哄,”廖小峰朝他潑冷水,“看看我,被他們盯上,不是好事。”
張立軒也跟着白了他一眼,随後開始認真分析:“油漆潑到的是天磊和張斌,兩家又認識,不會撕破臉鬧起來的,雖然是沖動了些,不過天磊這次做的對,是該給張斌點顔色看看,否則後面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居然為了報複,想到寫情信把人引到舞會,再當衆潑油漆如此複雜的步驟,這幫人實在是吃飽了撐的。
“還有還有!”譚家喬的興奮勁絲毫未減,“澆完油漆,天磊對張斌放話,說‘下次再有,我多十倍還給你!’張斌吓得當場尿褲子啦!”
最後一句顯然又是瞎編,然而廖小峰知道,齊天磊發起火來的時候,确實怪吓人。
他突然想起在側門外,令他承受不住的兩句“對不起”,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齊天磊便已經決定了要好好教訓張斌。
難頂!這個人還是一味的任性,勸不住的沖動。
一直聊到夜裡十一點才上/床睡覺,廖小峰和妹妹一間屋,他擦幹頭發躺上床的時候,廖小婷已經睡熟。
就在他自己也快要睡熟的時候,妹妹突然揉揉眼睛往他臉上摸。
“哥。”睡眼惺忪嘟囔着叫他。
“嗯?怎麼了?”好久沒一起睡,又是在别人家裡,他以為是妹妹不适應了。
廖小婷跟着繼續嘟囔:“這次,是不是天磊哥哥幫你打跑了壞人?”說得很慢,卻很清楚,應該是在和睡魔盡力做鬥争。
立刻清醒,他意識到方才看電視的妹妹還是把三個人的對話聽了進去。
他把人抱在懷裡,輕輕拍着背:“嗯,他幫哥哥打跑了好多壞人,快睡吧。”
小吃貨終于将撲扇的睫毛合在一起,繼而沉沉睡去。
這個假期注定是不平凡的,并非單單因為中四下的期末測驗,為廖小峰赢得了下學期的獎學金以及生活補助,他越來越覺得從前辛苦的生活逐漸有了盼頭,不是經濟上的,而是心裡的滿足與期待。
隻是陡然沒了愛發脾氣的大少爺,不用每周固定熬了湯去看沈琳,他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整整一個月,齊天磊再沒打過任何電話。
他隻好從廖大正的嘴裡旁敲側擊,撿拾有關這位好友隻言片語的信息。
直到開學,也沒有齊天磊回來的消息。
中午的時候,廖小峰特意晃到C班看了一眼,齊天磊的座位空空蕩蕩,以往課桌裡的書堆得到處都是,如今不知被什麼人收拾得幹幹淨淨,好像課桌的主人今後不再出現一般。
他惴惴不安地吃飯、上課,繼而失魂落魄地回到深水埗的舊樓裡。
心情似乎蕩到谷底,難道這個人是準備留在英國不回來了?
一連幾天,廖小峰趴在課桌上有氣無力,任譚家喬如何逗他也提不起興緻。
中五剛開學,班裡的人數減了不少,像是張立軒的同桌,假期時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今後也會繼續在當地學校就讀。
不止是A班,各個班級的情況都差不多,所以齊天磊的去留還真不好說。
萬一那邊的醫療環境好,他跟着沈琳常住下去,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走就走吧,怎麼連個招呼也不打?
想到這裡,廖小峰不免開始怨他,以至于上課鈴聲敲響,第一堂課的Miss走入課堂,他都沒拿正眼去瞧。
旁邊譚家喬突然用胳膊肘拐拐他,随後Miss宣布:“今天我們班有新同學加入,是C班的齊天磊同學,大家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