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殊調頭就跑。
腳下的走廊卻仿佛永遠到不了盡頭,狹窄的空間内隻餘下他劇烈的喘息與腳步聲,身體逼近極限,呼吸間彌漫的都是血腥味,大腿的肌肉已經在打顫,随時都有可能因體力不支而倒下。
一整天未進食的後遺症在此刻湧了上來。
池殊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陰影自他視線的邊緣往中央擴散,耳膜好似被什麼給罩住,将一切聲音與他隔絕,唯有擂鼓的心跳在他的顱骨下發出轟鳴。
忽然間,他發現那道本應消失的黑影正站在走廊的末端,無聲注視着他。
他竟然正向對方直直跑去。
池殊瞳孔微縮。
到底是什麼時候……
這裡的空間……已經徹底被扭曲了。
不管他怎麼跑,最終都會被抓住。
一股惡寒的感覺自心底蹿上咽喉,腳步已經沉重得厲害,每往前一步都仿佛在透支生命。
白色的牆面上,影子彙聚成的觸手幾乎觸上青年的身體,貪婪地翻湧着,就欲絞上他的脖頸,将他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四方牆壁仿佛一座密不透風的牢籠,把脆弱的獵物圍困其間,獵手就守在陷阱的盡頭,欣賞着對方苦苦掙紮、狼狽不堪的模樣。
強烈的窒息感襲來的那一瞬間,池殊打開背包,對[可燃十字架]選擇了使用。
銀灰色的十字架出現在他的手中,頂端憑空亮起一團黑色的火焰,邊緣是紙白色,刹那間,龐大的陰影就被驅逐。
密密麻麻的觸手猶如碰到了什麼令其恐懼的事物,肉眼可見的萎縮,往回一點點退去。
池殊站在原地,一手撐着膝蓋,一手牢牢抓着十字架,肩膀顫抖,彎腰劇烈喘息。
汗濕的發絲掩住他蒼白的面容,他的視野因低血糖而看不見任何東西,毫無血色的指尖打着顫。
片刻,池殊勉強直起身來,眯眼看到扭曲的走廊已然恢複了正常,他正在漆黑的樓道口旁,盡頭的黑影仍在靜靜凝視着他。
樓道牌上的數字6刺了一下他的眼。
從始至終,他都被困在六樓,沒有離開。
手裡的十字架已經燃燒得僅剩四分之三。
池殊逼着自己邁開步伐,一鼓作氣往上跑去,直到達天台的那扇大門前,他腿一軟險些往前栽倒,确認黑影沒有跟上來後,将隻剩一半的十字架收回了背包。
他費勁地拉開了沉重鏽蝕的鐵門。
心跳一點點平息下來後,回想起那個詭異的黑影與扭曲的空間,池殊知道,這并不是什麼好征兆。
這意味着那個怪物對這座大樓的掌控能力變得更強了。
這一次他靠道具可以勉強逃生,但下次再遇見的時候呢?十字架是消耗品,一旦用盡,他根本無處可逃,隻能任其宰割。
或許……他真的隻剩下那個選擇了。
讓不屬于這世間的“彼界之物”降臨,以自身為代價祈求對方的幫助,但最終到底會帶來什麼,那個結果無可預測,誰也不知道。
池殊打着手電,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向前,憑着記憶來到之前發現大片血漬的地方。
卷軸上的文字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一個個深奧晦澀的圖案閃過他的眼前,與地上塗抹開的血迹隐隐重合了。
池殊的記性很好,雖說沒有到過目不忘的地步,但隻要他刻意去記憶,基本上能将事物的全貌在短時複刻下來。
正凝神比對着,一道粗重的呼吸突然貼着他的後腦勺響起。
不寒而栗的感覺沿着尾椎直竄上天靈蓋,條件反射地,池殊矮身就地一滾,伴着迅疾的風聲,猩紅的斧刃直劈到他上一秒所站的地方。
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他瞳孔微縮。
與此同時,主播間飄過一串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樂呵聲。
【好家夥,總算是找上門來了】
【我還在想這鬼去哪了,原來早在這蹲點等主播了】
【叫你連副本裡的鬼都騙,這下玩脫了吧】
【我猜主播會再騙他一次】
【這鬼也不是傻的,你看他那模樣,恨不得把主播給吃了】
……
頭戴木質面具的高大男人立在他身前,脖子以上的部位被黑暗吞沒,借着手電淡白的光暈,能看出對方此刻形容無比狼狽,殘破的衣衫下滿是猙獰的傷口,斑駁的血迹幹涸成暗褐色。
看來在與那個怪物的交戰中,他也傷得不清。
池殊站起身來,對着面具下閃爍着狂熱與憤怒的視線,不着痕迹地後退了半步。
“終于……找到你了……”
男人一步步朝他走了過來。
“你……欺騙了我。”
李宇的嗓音無比嘶啞,猶如粗粝的石塊磨過聲帶,艱難地吐出破碎的字句。
“你說過……等……我……”
下一刻,沉重的斧頭被舉起,刀刃折射出猩紅的光,直直朝池殊劈來。
他連忙往旁邊一閃,血腥味的刃風堪堪擦過他的肩膀,帶過一陣刺痛的冷意。
天台很空曠,幾乎沒有躲藏的地方,周遭黑暗濃郁,但池殊手中的燈光無疑徹底暴露了他所在的位置,武力值上的巨大差距令他毫無還手之力。
沒有片刻喘息的時間,迅猛的攻擊再一次襲來,這次瞄準的是脖子。
寒意令他脆弱的皮膚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池殊本就體力不支,此刻躲得更為艱難。
他以一個狼狽的姿勢滾到地上,隔着單薄的衣料,肘部狠狠擦過地面,傳來一陣火燎的疼痛。
男人的視線猶如野獸,滾燙地舔舐過青年的身體,帶着瘋狂的恨意與偏執,他感到自己被欺騙,燃燒的憤怒完全吞噬掉所剩無幾的理智。
當下這種居高臨下的俯視姿勢更令他産生了莫大的掌控感,對方毫無反抗之力倒在地上的模樣就猶如一隻任其宰割的小獸。
柔弱的姿态将男人内心的施虐欲徹底激發出來。
他迫不及待想要用鮮紅的斧刃劈開對方脆弱、不堪一擊的軀體,欣賞青年跪在自己身前哭喊求饒的模樣,一刀又一刀,将他身上美麗的皮囊剝下,觸碰他的骨骼,吮吸他的血液,撫摸他的心髒,嘗遍他的内髒,而後他們骨血交融,永不分離。
李宇的呼吸忍不住粗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