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發出一道沉重的撞擊聲後,隻見白霧散去,一隻隻鐵蓮花上坐着一個個小孩,大的隻有七八歲的樣子,小的隻有兩三歲。
而這些孩子被禁锢在蓮花座上,身體與鐵座相接觸的地方都連上了一條條透明的管子。而蓮花鐵座的底部也有透明的管子連接着地下深處。
管子裡流淌的東西說不出是什麼,但極其混雜的顔色透露一股不祥的感覺。
“那是我弟弟!”
“妹妹?!”
“我女兒也在上面!你們在做什麼?!”
妲死死地盯着蓮花鐵座上面的小女孩,和其他孩子不同,她顯得更為柔弱。
祈!為什麼祈會在那裡!難道、難道……
“族老們,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
所有人的情緒都開始躁動,任誰也想不到他麼親屬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高座上的族老們半阖雙眼,平靜冷淡地等待下面一群人發洩情緒。其中一個族老淡然道:“這是一種犧牲,也是一個機會。”
“難道就要犧牲那麼小的孩子嗎?!”息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族老們所謂的計劃,就是利用我族稚童當試驗品,為了你們的野心與愚昧犧牲?實在可笑!哪怕是犧牲,也該是我們先上!”
族長問他:“你還記得,我們失去了多少族人嗎?”
一陣無言。
“你們記不得了,沒人記得,百年間我們失去的親人數不勝數,難道你們還要讓這種事情持續下去?在怪物的陰影下苟延殘喘,我們的後代都隻能龜縮在陰暗的角落,眼睜睜地看着本該屬于我們的光明被踐踏?我不接受!”
族長冷靜,或者說冷酷地對這群尚且天真的後輩殘忍地說出屈辱的真相,“詭的誕生,不是上天給人族的劫數,天道從不在意世間萬物,詭與人族是捕食關系,但我們才是屬于獵物的一方!不要妄想神明的救贖,世道艱苦,唯有自渡!莫說你們,如果必要,即便是我,若是為了我族興盛,也可以投入熔爐化身養分。”
族長震耳欲聾的的話語在耳邊響蕩,他們這才發現,那蓮花鐵座上的還有族長的孫兒!那是族長僅剩的直系血親。
瘋了,真的瘋了!
“擁有情感的人族赢不了詭,那些東西以我們的七情六欲為食,僅僅是靠近,我們就已經是它們的盤中餐。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在研究如何對付那樣的怪物,最後發現——”他張開雙手,神情決絕私有癫狂之色,“唯有怪物,才能殺死怪物!既然它們以我們為食,那我們就創造以詭為食的怪物!”
“你們瘋了!”
“愚昧!為了人族的利益着想,你,她,我們!都是可以犧牲的棋子。”
妲耳朵聽不見族老們的争吵,她隻是不斷設想最糟糕的局面。如果她現在沖上去把祈帶走……不,她打不過那麼多人,如果尋找機會殺了那些人,不不不,那樣就太晚了!
祈,祈,祈……她的妹妹祈絕對不可以去那種地方,絕對不能!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為了人族利益?
她空茫地想,她是為了保護親人才會甘願成為伏詭隊成員,如果沒有祈,她為什麼要做這一切?為什麼是祈,祈還那麼小,她不該被犧牲。
“一千零七人!”
大殿忽然響起這個聲音,所有人都看向妲,“一百年一内,伏詭隊一共有過三十七次大型圍剿行動,記錄在冊的犧牲者有一千零七人。更往前的,族中名冊不全。”
她手心被冷汗浸濕,“族長,我代替我妹妹成為犧牲品!祈的身體不好,我比她更适合。”
高座上的人似乎發出一聲哀歎,妲的心也漸漸冷卻。她哀求地看着族長,“我的雙親均為伏詭而死,隻留下一個體弱多病的妹妹,哪怕看在我父母和我為族中厮殺的份上,留我妹妹一命!”
“唉——”大祭司憐憫地望着她,“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那些孩子已經和鐵蓮花連在一起,不可能停止了。”
妲的眼淚如決堤之水,她在這一刻不管不顧地想要沖上去。但身體被人牢牢禁锢在原地,隻能恨恨地瞪着那一圈高座上的掌權人。
“唯有心靈純潔的稚子,才能作為接受怪物能力的載體。犧牲孩子尋找前路,這是我們所有人的罪惡。即便天譴總有一天來臨,但現在,我們都要尋着這條錯誤的路走下去——這樣的時代,無能,就是我們背負的第一種罪。”
大祭司蒼老的話音在所有人的心上都劃上一刀,他們第一次那般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弱小,身為人的渺小。
東羲,意味初升之日,破曉之光。
在這一天,在這座殿堂内,東羲族開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悲傷計劃。
外面的世界依舊危險重重,人族依舊在詭的威懾下苟延殘喘,有人在期待英雄的誕生,有人已經放下屠刀接受命運,還有人望着無限蒼穹,早已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