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泊松随手撿起這張紙,看到了上面一個畫了四五種不同輔助線的圖。
“怎麼不進去?”聞竹問。
卷子上的平面圖變成了畢雨澤腦子裡的立體圖,他忙着想剛才的題,忘了回話。曲思嘉答道:“裡邊有人學習呢。”
聞竹明白她的意思,是怕打擾到其他人,她點了下頭。
“學霸,快來看看這麼做行不行?”畢雨澤摁開筆,問道。
聞竹挑眉:“你叫誰啊?”
李泊松在旁邊笑,他就很無奈地說:“叫你們倆,哥哥姐姐!快幫忙看看。”
曲思嘉也順勢把腦袋湊了過去。
李泊松沒經過聞竹同意就從她肩上勾走了她的包,而後他拍了拍畢雨澤的肩膀推開班級的前門。卸掉了身上累贅的聞竹一身輕松,她活泛了一下骨頭,看了眼題之後又翻到前邊看卷子的名字。
看清了之後她挑眉,低聲問:“你們兩個誰上次沒寫作業?”
曲思嘉朝畢雨澤擡了擡下巴。
一中不限制學生周末進校園,但一般的學生甯願去自習室學習也不願意來這邊。學習壓力大,學校的規矩也不少,所以這棟建築給高中生們的感覺比較壓抑,這不是一個招人喜歡的地方。五月末的天氣已經開始熱起來了,聞竹坐在教室算題,覺得這裡雖然沒有空調房舒适,奇怪的是,在這兒的學習效率總是最高的。
她餘光掃過李泊松的桌面,覺得自己效率高可能是因為有人在和她比賽。而後她又偏頭看向窗外,鐘樓還在那,那看起來很古老的鐘時針分鐘還在轉動,馬上就中午了。
胳膊下墊的是自己剛才寫完的卷子,聞竹沒什麼表情地翻看了一遍,偷偷在心裡給自己今天的學習狀态打了九十分。
那幾個同學和他們打招呼,背着書包走了,畢雨澤安靜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兒也坐不住了。他拍了拍前座李泊松的椅子,問他們中午吃什麼。
李泊松說聽聽她們想吃什麼,聞竹有點選擇恐懼,從來不會做這種決定,她又問曲思嘉。
後來四個人各自發覺自己都不是很餓,但也不學習了,坐在教室裡随意聊天。
周五剛發了張化學卷子,畢雨澤犯了個低級錯誤,那道題被罰了整整三十遍。他一邊寫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李泊松:“下周一升旗儀式,你是不是還得演講呢?泊松,你寫沒寫稿子?”
“沒寫。”李泊松回答得很快,畢雨澤不算意外:“你今天寫還是明天寫?”
“不會是等着周一現場發揮吧?”
他說第二個問句的時候語氣從平靜變得非常驚訝,聞竹見怪不怪:“他又不是沒幹過這種事。”
畢雨澤:“啊?”
李泊松笑笑:“初中那次是個意外,演講稿我寫了,隻不過後來……”他頓了頓,才續道:“又弄丢了。”
“我也沒說什麼啊,”聞竹嘴角輕輕挑起,“不管是寫了之後弄丢了還是沒寫,都是一樣需要現場發揮。”
雖然李泊松的成績好得可以讓别人忽略他瘸腿的語文,但這畢竟是個存在的事實,因此也會時不時地浮出水面。畢雨澤想到了這點,感歎道:“咱們兩個的語文水平明明不分伯仲,為什麼你可以脫稿演講?”
這話聽起來很高大上,聞竹說:“不分伯仲用得不對……”
“哦哦,”畢雨澤馬上拿出手機百度一下,幾十秒鐘後,他虛心道:“那在這個語境裡我應該用啥詞,‘旗鼓相當’?”
“……”
三個人同時沉默,過了一會兒,李泊松試探地問:“或許是‘半斤八兩?’”
這回變成了畢雨澤沉默,而聞竹和曲思嘉笑得彎腰。
插科打诨過後,畢雨澤質問李泊松:“快說,你到底為什麼能脫稿?”
他沒想到畢雨澤在這個問題上這麼執着,隻好誠實地答道:“那時候是用剛背過的中考作文改了改,我還記得當時的作文題目,‘堅韌如何改變一個人’。”
畢雨澤頓了頓,而後無聲地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岩姐昨天叫我去辦公室,問我稿子寫了嗎,我說還沒有,之後她說那行,很好,正好先别寫了,把演講稿改成檢讨吧。”李泊松語氣平靜得好像在轉述别人身上發生的事,“所以我現在,要寫檢讨。”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畢雨澤問他:“那你的檢讨是不是也沒寫?”
他點頭,沒有一絲一毫地猶豫:“我明天寫。”
“得了吧你,”聞竹從桌上扯出兩頁幹淨的A4紙,“就今天吧,我幫你寫。”
“啊?”李泊松看她拿起筆,又看她的眼睛。
“啊。”聞竹懶得多說什麼。
“為什麼?”李泊松好像非要刨根問底。
聞竹:“因為我人好。”
李泊松從來沒給聞竹發過好人卡,聞竹自己給自己發了一張。
“聽起來挺好玩的,需要我幫忙嗎?衆人拾柴火焰高嘛。”曲思嘉做題做煩了,搬着凳子湊過來問聞竹。正巧剛剛畢雨澤去了衛生間,她在背後講人壞話:“這活應該讓畢雨澤來,他經驗豐富。”
“……”
兩分鐘後,畢雨澤一進門就發現他們三個都在擡頭看他。曲思嘉托着下巴疑惑道:“你不過來幫忙?”
“幫忙倒是沒問題,”畢雨澤站着,撓了撓頭:“可是為什麼一定要叫我,難道我很擅長這個嗎?”
聞竹攤手,沒任何心理壓力地賣朋友:“思嘉說你寫檢讨有經驗。”
畢雨澤裝作不高興的樣子:“幫忙就幫忙,怎麼還人身攻擊呢?”
李泊松在樓梯口的自動飲水機買了檸檬茶分給大家,他們寫着他就背着。聞竹聽到旁邊拉環拉開的聲音,嘴裡念念有詞:“……深刻地檢讨自己,我不應該在沖動之下……”
“我沒沖動啊。”李泊松低聲道。
聞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卻沒被說服,隻是擡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李泊松同學,抄作業的時候不要懷疑對錯,現在這個情況同理。你明白的吧?”
他還是笑,在聞竹的瞪視下才嚴肅了些:“好的,我明白了,請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