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笑了下,“我媽昨天去醫院拍了片子,我去取。”看聞竹沒回應,他笑盈盈道:“等不等我?”
聞竹沒答他的話,隻是說:“我吃早飯十分鐘。”
李泊松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轉身一陣風一樣上了樓。
十點整的時候,他戴了頂黑色棒球帽,渾身裹得嚴嚴實實,推開了早餐店的門。他在門口站了幾秒鐘,就很自然地走過去坐到了聞竹的對面,主人似的拿起筷子一口吃掉一個奶黃包,聞竹咽下最後一口南瓜粥,拿着紙巾在對面擦手。
“你不是說十分鐘?”她面無表情地問。
李泊松笑:“你不是也說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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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顆牙拔得非常順利,導緻聞竹在潛意識裡小看了智齒,覺得它是個沒什麼殺傷力的東西。過于“輕敵”代表着一種不清醒,某種意義上來講是要遭到懲罰的。
她在拔第二顆牙之前拍了片子,醫生給她指了那顆立事牙,說明了這顆牙的奇特之處。聞竹看着它的樣子,眼睛都睜大了些。李泊松也湊過去,并在醫生走後發表感歎:“橫着長的啊……你這顆牙怎麼和你本人一樣嚣張。”
聞竹深呼吸,經過李泊松的插科打诨,她的緊張感竟然輕了不少。
“你在診室裡等?”她問。
“啊?出去也行,”李泊松倒是不在意這些,“不過診室裡怎麼了?”
聞竹攤手,也不顧及自己的面子問題了。
“醫生說拔完這顆智齒得縫針,你要在這兒聽我哭嗎?”
“我在外面就聽不到了?”李泊松逗完,又怕真吓着她,于是春風和煦地笑了笑:“别緊張,有麻藥的。”
聞竹打發他去樓下取片子,自己又躺在治療床上,視線聚焦在燈下。她有些後悔自己閉眼太晚,以至于看到了裝着麻藥的針管湊過來的全過程。
她覺得麻藥根本沒起到作用,雖然過程中又補了一次,但是依然很疼。如果說上次她掉那幾滴眼淚是被吓的,這次實打實就是疼的。
縫完針之後,聞竹沒忍住伸手輕輕戳了下左邊臉頰,毫無知覺。
這麻藥也不是不管用啊,那怎麼這麼疼?
她隻慶幸自己沒有哭得非常大聲。
李泊松得到允許進門的時候,醫生在給聞竹開消炎藥。
她現在還是不能說話,比上次拔完牙憔悴得多。
出了診室,還沒等他開口,就看到聞竹指了指他手裡的羊皮紙袋。
他懂了聞竹的意思,答道:“我媽還是老毛病,好好養着就行,沒什麼事。”
聞竹點頭。
“又哭了?現在還疼嗎?”他眼神認真,聞竹就搖頭。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麻藥的藥勁才上來,她的左臉現在一點兒知覺都沒有了。
李泊松放心了些,低頭在不超出社交界限的位置仔細看了看聞竹的左臉。她的右半邊臉骨相完美、皮膚白皙,左半邊嘛……李泊松在離她頰邊挺遠的地方虛虛地比劃了一下,語氣遺憾地告訴她:“逃過上次還有這次——臉腫起來了。”
聞竹歎口氣,她早就預料到了。
醫生說這顆牙得觀察一下午,沒事更好,如果發炎或是疼得厲害,那就得去挂吊瓶。
聞竹想着這話,手機震動一聲,她打開看,李泊松給她發了一張圖片,從下邊醫院的标識來看,應該是他剛剛在診室拍的注意事項。
聞竹擡眼看他,眼睛眨了下。李泊松會意,給她解釋:“剛才醫生說的,拔完這顆牙得重視,讓你好好看看這些注意事項,你當時疼得都沒聽。”
聞竹想歎氣,歎不出來。
她自己早餐吃了不少,因為預見到了中午那頓飯不會吃得香。醫院走廊上挂着的電子鐘顯示将近十二點,她在備忘錄上打字:
【你餓了嗎?】
李泊松說“沒有”,他偏頭思考了一下:“畢竟早上吃了兩頓。”
控制住扯嘴角的沖動,她攥着手機繼續打:
【我爸說】
“說”這個字剛打上去,一個電話就進來了,聞竹把手機往他面前遞了遞,他低頭,看到了上邊的備注。
李泊松沒動。
聞竹沒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腫起來的半邊臉,又指了下嗡嗡震動的手機。他深呼吸,幫忙接起來。
“聞叔叔,”明明表情沒變化,聞竹就是莫名覺得他聲音不像剛才那麼吊兒郎當了,聽起來甚至很穩重,“我是李泊松。”
“哦,是泊松啊!”明明沒開免提,聞竹能在這個距離裡清晰地提到她爸說的話。
兩人聊了一會兒,手機不在手上,聞竹盲猜有三四分鐘,旁邊人才終于挂斷。
聞竹聽到他呼出一口氣。她腹诽,她爸還是那麼喜歡李泊松,親兒子似的。
“想什麼呢?”她被眼前那隻手晃得回了神,李泊松轉述了聞興陽的話,他有事還得忙一會兒,下次再一起吃飯。
聞竹在嗓子裡“嗯”了聲,在心裡叫好。她原本還以為他們兩個之間一定有一個人得“見家長”呢。
“叔叔還問你有沒有哭。”他又恢複了不着調的樣子。
聞竹懶得和他計較,在備忘錄裡打字:
【回去吧,中午一起吃飯?】
這會兒,彈窗彈出一條微信消息,是曲思嘉問她在做什麼。
李泊松看到她拿回手機,回複了兩個字: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