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聞竹覺得不适感已經褪去很多了,嘴有些張不開,但是小口小口吃就不太受影響。她話本就不多,又對李泊松為什麼來這很在意,就安靜地低頭用勺子舀南瓜粥。
不知道李泊松是不餓還是為了陪她,他面前也隻有一碗粥,除此之外什麼都沒點。這根本不符合他平日裡的飯量。
發覺聞竹在看他,李泊松也擡眸看回去,對方完全沒有躲避目光的意思。他想了想,問聞竹:“你有話要問我,是吧?”
聞竹躊躇不定,斟酌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不拐彎抹角。李泊松和她是那麼多年的朋友,她關心朋友還需要找借口麼?
她問:“你來醫院做什麼?”
她黑色眼瞳裡的探究寫得明明白白,即便如此,李泊松也知道,如果他不想說,聞竹就一定不會再問了。
可他卻出乎意料地坦誠:“來看醫生。”
猶豫了一會兒後,李泊松把那張被聞竹塞回去的A4紙遞給她。
聞竹一眼掃到一個角,看到了“骨科”兩個大字。
她沒動那張單子,隻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去骨科看醫生,大概率是比較嚴重的傷,嚴重的外傷有概率勾連着心裡的傷痛,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了。
“糾結什麼呢?”李泊松是個外向張揚的性子,吃飯卻安靜斯文,聞竹看他喝粥都覺得有食欲,但她現在還顧不上别的。
李泊松的視線劃過聞竹的眼睛,又掃過桌上的那張紙。
“……你的右手是不是受過傷?”問這話的時候,聞竹沒有看他。
李泊松動作一頓,擡眼看向對面的女孩,他舀了一勺皮蛋粥,在有限的空間裡,香味飄散。聞竹看他的眼神從擔心變成了無奈,他終于開口了:“你猜的?”
聞竹“嗯”了聲。
李泊松很感興趣,他笑盈盈的,好奇道:“怎麼猜的?”
聞竹不知道有沒有猜對,也不想自己去看,隻好簡單地說:“就是瞎猜的……你不是左撇子麼,寫字都是在叔叔阿姨一直以來的督促下改過來的,其他的事都習慣用左手。但是我感覺你現在用右手很多,好像已經習慣了似的。而且你不是去骨科了嗎,我就在想是不是左手骨折過?”
“這麼細心啊?”
李泊松說者無意,聞竹也是聽者無心。她無語道:“你的‘惡習’太深入人心了,反思一下自己。”
小學剛開學不久就換了座位,李泊松成為了她的同桌,當時班級的座位是女生在左、男生在右,中午吃飯的時候,聞竹用右手抓筷子,她親愛的同桌李泊松用左手,每天的午飯時間,兩個小孩的手肘都會碰在一起,打得不可開交。
前幾天下樓去上體育課的時候,李泊松就走在她左邊,手閑不住地轉球玩,畢雨澤和路一杭打鬧碰了他一下,如果不是他們兩個反應都夠快,球已經砸在她肩膀上了。
那個時候聞竹就突然想到,多年的習慣固定難改,這人怎麼開始用右手轉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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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聽完她的話,陳女士摘掉面膜,給出了自己最真實的反饋:“雖然馬普爾小姐是你的偶像,但你的推理有漏洞啊,寶貝。”
“……”聞竹皺了皺鼻子,在媽媽面前露出非常可愛的表情。其實不隻是用右手轉球,聞竹能感覺到他有意識地在改左撇子的習慣,而且效果稱得上顯著。
“不過大多數改變确實都是有契機的,”媽媽和她閑聊:“你知道泊松後來為什麼開始用右手吃飯嗎?”
“我記得是和他爸爸打賭了……”聞竹對李泊松他父母印象都不深,因為接觸不多,又時間久遠。她印象裡李泊松他父母都是挺好的人,把他教得很好,即便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有很大裂痕。
“是啊,沒準這次也是和誰打賭了呢?”陳青問。
“但是他去看骨科的醫生。”
陳青覺得自己懂了:“所以你覺得是因為他曾經左手骨折了?”聞竹還沒回話,她又問:“那你猜對了嗎?”
“沒,”聞竹搖頭,視線在客廳電視機上邊的白色牆壁周圍随意晃動,她把視線轉向她媽媽,說:“他說是左邊鎖骨骨折。”
“你沒有問問為什麼?”
“他說是中考之後的那個暑假在路上騎車出了意外。”
聞竹這時皺了下眉,“我又問他怎麼突然轉學回來了,這麼倉促。他想了一會兒,說情況有點複雜,然後就把話題岔開了。我感覺他不太想聊這些。”
陳青知道聞竹為什麼會和她傾訴了,她耐心道:“如果你還想和他的關系回到之前那樣,你可以問他的。溝通才是修複關系最有效的方式。”
“李泊松這個人……”聞竹搖頭,确定地說:“他想說的時候就會告訴我,如果他不想說,那我知道也沒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