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迷宮取代了麟血谷，盤踞在原來的曆史之上，見者生畏。

慕楓的複仇十分成功，摧枯拉朽，很是徹底，教人看不出這谷中曾有人生活過的痕迹，隻有一堵堵豎起的高牆，提醒着它的神秘，讓人莫要輕易入内探索。

麟血族的衆人和葉聲她們一起站在山谷入口，都神色凝重地沉默着，葉聲她們沒有預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還頗有些反應不及，族民們更是迷茫，他們的領袖沒有了，家園也不負存在，這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風止樹靜鳥噤聲，徐行北一人心若死灰地跪在迷宮前，垂頭喪氣，一動不動，猶如剛剛樹起的雕塑，正處在搖搖欲墜的階段。

“護法，陛下召你回宮。”一隻人頭鳥聲的妖出現在空中，扇動着翅膀穩在衆人頭頂，為死一般的寂靜撕開一處缺口，它隻看着江雅兮道，“務必從速！”

話畢，鳥妖迅速飛離，江雅兮垂眸稍稍一愣，她知道總會有這麼一遭，卻發現原來自己還沒有做好割席的準備，她舍不得封霄寒，舍不得站在自己身邊的朋友們。

她回過神，難得地歎罷一口氣，拿出僅剩的那顆蘊伏珠輕輕地摩挲了一下，朝葉聲聲走近了一步，把它放在葉聲聲的手中道：“我要走了，下次見面，或許就是敵人了，保重。”

“師妹！”白霄曦上前一步叫住她道，“你就這麼走了嗎，我們該如何向柳師姑——你的師尊，還有二師兄交代？”

江雅兮淡淡笑起來道：“實話實說即可。”

“小師姐，你是人，不是妖，如何能再繼續待在妖界？”葉聲聲抓住江雅兮的衣袖道，“你不要走了，跟我們回常清山，徹底脫離妖界！”

挽留的話讓江雅兮甚是動容，可是她不能：“太晚了，聲聲，如果我是從小就在常清山長大，那麼我會毫不猶豫跟你們走，可不是這樣的，我在妖界長大，一路走到今天，付出了許多心血，我不能輕飄飄就将辛苦經營的一切放棄。”

葉聲聲不想與她為敵，不想她生而為人卻行妖之事：“可非他族類，妖界不會真心地接納于你，你所經營的一切就像是空中樓閣，岌岌可危，危機四伏，你回去會有危險，而我們又不在你身邊，屆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而且二師兄也在等着你，”她急着補充道，“你知道嗎，二師兄這些年一直在找你，他小時候下山見過你，和你同遇狼妖，你被狼妖抓走，他回山後立刻帶着我娘去救你，隻是他們沒能找到你的蹤迹，這些年他也從未忘記過找你……”

葉聲聲看過原書劇情，對這段往事也算了解，她希望靠封霄寒可以留住她，如果可以她永遠也不想與小師姐為敵，不論是出于江雅兮的天賦和實力，還是這段時間建立起來的友誼。

聽葉聲聲的描述，江雅兮終于把記憶中模糊的印象和現在的封霄寒聯系起來，然她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沉默良久，小時候的封霄寒和如今的封霄寒，大小兩個身影，不停在她腦海中閃過，他們曾經說過的話，許下的承諾亦是不斷在耳邊浮現：“是……是嗎？”

葉聲聲點頭連連，期待地看着江雅兮：“小師姐，二師兄對你是真心的。”

“對一個殺人如麻的我，最真實的我，也是真心的嗎？”江雅兮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連同自己心裡隐秘的憂慮和自卑一起問出，“他敢、他能接受完完全全的我嗎？”

葉聲聲被問住了，求助一般看向白霄曦，見白霄曦也一副怔忡的樣子，又看向葉聲，想葉聲幫她說話，因為她不是封霄寒，即便她和封霄寒一起長大，也不可能了解到能無比準确地預判他的所思所想，她答不出江雅兮的問題。

“江姑娘，”葉聲一直抱着破曉，心裡也一直為徐行北擔憂，說實話，她分不出太多的心，再去幫忙解決别人的感情問題，“遵循你自己的心，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覺得都可以理解，因為我們沒有經曆過你經曆的事，沒有感受過你的感受，但理解不代表認同。”

葉聲半鄭重半調侃道：“不過，如果你回到妖界，助妖界衆妖，傷害到我在乎的人和事，我會選擇站在合理合法正确正義的一方，與你為敵。當然妖并非無情無義，人也不盡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所以我相信我們不會是敵人，抛卻立場，我們會一直是朋友。”

江雅兮點了點頭，拿出自己的黃金面具，輕輕地給自己戴上，對葉聲聲道：“多謝你跟我說這些，隻是我與他有緣無分，如今隻能放下了。”

說着她轉身就要離開，葉聲聲急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做最後的掙紮：“小師姐，你再仔細考慮考慮，世間事常恐一步踏錯步步錯，我不想與你刀劍相向，也不願見你和二師兄眷屬難成，更不想你因為今日的選擇痛苦。”

江雅兮拍了拍葉聲聲的手：“聲聲，日後我或許會為此時的抉擇後悔，但那是以後的事了，此時此刻我隻想做這一件事，至于你二師兄，或者說情愛，有之是錦上添花，沒有也無傷大雅，人這一生多的是比情愛更重要的事，我不能棄我的抱負、經營的一切所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