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既然有很大的主動權,葉聲她們自然不會再讓悲劇在眼前重演。
跪在汐月身後的小姑娘叫出聲之前,江雅兮上了祠堂的房頂,隐蔽好之後,激發雷霆之力,吸引了下面所有人的注意力。
葉聲聲則是移形換影,眨眼間把披風蓋在了汐月的背上,可小姑娘見到披風直接吓了一大跳,努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晴空響雷,讓家族的人以為得到了先祖們的回應,一個個精神振奮,行祭祀禮儀的更加細心謹慎,跪在地上的則跪得越發端正,因此當汐月的母親看到孩子身上的披風,立刻有些生氣,她壓低聲音道:“正值祭禮,你披着披風算什麼?趕緊拿了去,你父親是家主,你不可以行差踏錯令他蒙羞,要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你看你的妹妹們那個不是身嬌體弱的,她們披披風了嗎?……”
汐月聞言立刻取下披風,壓在蒲團上跪着,母親的臉色才稍霁,然正因為她的動作,重新吸引了她身後小姑娘的注意,她如上一次幻境中那樣尖叫出聲來,打斷了儀式。
“……”三人無語至極,無奈看着事件重演,她們當然可以現在跳出去大說特說,但那是無用的,任她們說破天,這些人都不會改變什麼的,她們最多可以讓月經初潮的汐月改變觀念。
去往柴房的路上,葉聲由衷的感慨:“我算是看了一段中式恐怖片了,那些人該慶幸自己遇到的是神女曆劫,身死魂歸,而不是可能會積累滿心怨氣可能化成厲鬼的普通人!”
“雖然不知葉姑娘所說的恐怖片為何意,我卻也覺得汐月姑娘死得委實慘烈了些,”江雅兮歎過一口氣道,“倘若她的母親提前告訴提點過她,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她的母親明顯也是被壓迫異化的人,沒提點汐月要麼是難以啟齒,要麼是交代過丫鬟或者嬷嬷提點小姐,不過都可以想象得到當事人之外故事會是什麼樣子的,前者被治管教不嚴之罪,後者汐月身邊的丫鬟或嬷嬷同樣受到重責。
從上到下,從長到稚,葉聲敢笃定,整件事裡死的不止一個汐月!
這是妥妥的恐怖片,看得葉聲遍體生寒!她突然想到,她身邊的兩位姑娘就是生于這個時代長于這樣環境裡的人,她們對月經又是什麼樣的看法?
葉聲替葉聲聲來過幾個月的月經,對她的生理周期了如指掌,但她沒有了解過她實際的想法,于是她直接問了:“聲聲,你覺得月經,于你是什麼,有何影響?”
葉聲聲還氣憤于觀察的舉動功虧一篑,聽到葉聲這麼一問,先反應片刻而後嗫嚅道:“葉聲,你來自另外的地方不清楚,在這裡此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的,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自己不來月事,因為每個月的那幾日我都很不舒服,它耽誤我修煉了。”
她的情況葉聲知道,因為勤于修煉,經期也不肯停歇,她其實也有痛經的毛病,然就是因為所謂的上不了台面,明明有白乾甯這樣的神醫在身邊,葉聲聲也沒能去治好痛經。
“江姑娘呢?你呢?你覺得如何?”葉聲和葉聲聲齊齊看向江雅兮,等着她的回答。
“大抵還是覺得不幹淨罷,”江雅兮回頭看了一眼道,“所以我其實可以理解方才那位家主為何如此生氣,痛心之處在于汐月姑娘死的委實可惜了些,相較于那些殺人越貨、無惡不作之人,她可什麼都沒有做過,怪隻怪我們生而為女。”
妖界的女妖雖然是人形,但她們畢竟不是真正的人,有月事的少之又少,即便有月事,她們也能毫不在意,妖界之衆本就茹毛飲血,他們不像人對血液有着本能的恐懼。
反觀自己倒真是格格不入,江雅兮還記得自己在妖界月事初至之時,驚慌失措,害怕不已,甚至引來了許許多多的妖獸,不過他們的反應卻很出乎意料,以為是她捕殺了人,特地來詢問的。
因為那時她已經被妖王陛下收為養女,得向妖界之敵下手,才能在妖界立足,所以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的手原來早已沾滿血腥。
無論是什麼血都是紅色的,沾染在身上都幹淨不到哪裡去。
兩人的話讓葉聲失語,她回想起以前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所見到的種種,以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突然覺得月信神女的消沉、神力的減退、愈演愈烈的迷惘好像有了解釋。
買衛生巾要趁超市人最少的時候,必備黑色或不透明袋子、經血溢漏出來沾染在褲子上男同學會起哄大笑,女同學會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議論,她自己還能回想起來,自己去衛生區打掃衛生,拾起來那片沒有用過的衛生巾時,同行的人的表情,而自己同樣局促不安……而為什麼她現在能看開這一切,無非是自己已經死過一次,看淡了一些事情。
那是不是要所有女子都經曆過痛苦的折磨,才能徹徹底底地接納自己?
很快就到了柴房外,裡面響着小姑娘的哭聲,聽者于心不忍。
進去之後,隻見小姑娘蜷縮在角落,抱着自己的雙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都開始發腫,臉憋得通紅。
她們三人内心複雜,江雅兮先過去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不哭了,不哭了,越哭流的血越多,你不害怕嗎?”